“等会儿？爷爷？”褚清钰捋了一下自己听到的消息，“你是卯老爷子的养子，所以那日我们在山下看到的，是卯老爷子的爹？”
卯绀怔愣片刻，随后轻咳一声，“啊，对，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必要瞒着了，其实那就是我爹，不是爷爷，我糊弄那些人的，我这样矮小，说是孙子，才更可信呐。”
褚清钰：“……”你刚才好像还想继续糊弄我。
他低下头，用手肘轻敲自己的脑袋，“这些日子，我也不是一直睡着的，只是头实在是太疼了，我撑不住，没能清醒多久，又疼晕过去了，反反复复好几次，却始终找不到病因。”
方凌仞：“你现在还疼？”
卯绀：“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等等，不对，你好像还没回答我，你们怎么会在我屋里？”
太荒谬了！
一睁眼就看到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站在自己床前，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套他的话了！
要不是感觉到这两人身上没有散发出杀气，他早待不下去了。
褚清钰：“……”看来确实不头疼了哈，都没能把话绕过去。
褚清钰：“说来话长。”
卯绀：“那就长话短说。”
褚清钰：“是的，我俩翻墙翻窗进来了。”
卯绀：“……适当延伸。”
褚清钰：“我倒是想从正门进，可你三哥把来瞧病的人都拒之门外，我听有些人说，他们来了好几次，都见不到你。
我就想着，你会不会根本不在这医馆里，便进来看看，发现你正睡着，就把你叫醒了。”
卯绀：“……”多冒昧啊！
第545章 游说
卯绀晃晃悠悠地要起身，“也不知道我这次晕了多久，应该耽搁了不少事。”
他看向褚清钰和方凌仞，“你们若是有人需要医治，现在可以送来。”
褚清钰：“不着急，你看你这身体都还没恢复呢，再躺一阵子，缓一缓。”
方凌仞：“你现在应该连起身都困难吧。”拎起来感觉轻飘飘的。
卯绀苦笑，“我感觉还可以，这些日子，我已经躺得够久了，再躺下去，大家都会不高兴的，我不能总给三哥一家添麻烦。”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卯绀听闻声音，正待开口询问，又想起屋里还多出这俩人，一时有些无措。
也正是这一犹豫，外面的对话声，便先传了进来，“你们说，六叔是不是装晕啊？”
“肯定是，他就是犯懒，不想干活儿呗，我平时也是这样干的，我最懂了！”
“阿爷就是偏心，总要养他这个吃干饭的残废。”
卯绀：“……”
褚清钰和方凌仞飞快地对视一眼，又看向卯绀，只见卯绀面上有些难堪和尴尬，在听到开门声之后，表情又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他们要进来了，你不装睡一下吗？”褚清钰十分“善解人意”的提议。
卯绀几乎是瞬间就认同了这个提议，立刻往床上一躺，双手摆回了记忆中刚醒来时的位置。
不过他很快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褚清钰和方凌仞。
在他的视线里，这是两团模糊的影子，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青色的。
褚清钰和方凌仞非常配合的原路返回——翻出窗外。
他们的动作都很快，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完了这些事。
所以等那扇门彻底敞开，三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多余的人，卯绀也在床上躺平，闭上了双目。
其中一个高挑的少年最先来到了卯绀的床边，抬手推了推他，“六叔！六叔快醒醒！”
装睡的人是很难叫醒的，哪怕这三人轮流来拉扯卯绀的耳朵和头发，捏他的鼻子，卯绀也没给他们一点反应。
“六叔，别睡了，我知道你是装的。”个子最矮小的少年故意压低声音，在卯绀的耳边嘀咕。
他还故意在卯绀身边等了一会儿，见卯绀一动不动，这才罢休。
“随便打扫一下就行了，六叔又没醒，整那么干净作甚。”
“可是，阿爷说，多少得给六叔喂点流食，喏，粥在这，你们谁来喂？”
三人面面相觑，明显谁都不大愿意。
“那就别喂了，是他自己不醒的，饿他几顿，又不会死，若是真死了，还能省事了。”稍胖一些的少年说罢，又朝门外看了一眼，打算趁着阿爷不在这里，将端来的粥再带回厨房。
“行了，你们也就会抱怨这些，若是六叔真没了，日后这间医馆怎么办？阿爹会给治病吗？你会吗？小弟会吗？”
“不会治病又如何！”少年明显不服，“阿娘说了，我们日后一定是有大作为的，绝不会像大伯二伯那样成日不务正业，也不会像六叔这样没出息。”
个子高挑的少年，“那也得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刚才你们说的那些胡话，可别让阿爷听见，免得阿爷又要生气。”
“哼！”三人又朝门外看了一眼，确认阿爷不在，直接带上粥离开了。
随着门“嘭”的一声合上，三人的脚步声远去，卯绀才缓缓睁开了眼，淡蓝色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雾气。
他抬起手，用力抹去了溢出眼眶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
在他眼前，原本就模糊不清的世界，变得越发斑驳混沌。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泪水干了，缓缓睁眼，就见一白一青两团影子出现在视线之中，应该是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卯绀：“……你们还有别的事吗？”就算是要找他医治同伴，这会儿也该先回去，把同伴带过来了吧？
贸然闯入他房间就算了，现在还堂而皇之的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哭。
褚清钰：“我们是没什么事，不过你好像有些心结，不如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疏导疏导。”
卯绀：“不必劳烦二位了，我……”
方凌仞：“那三个少年，是你三哥的儿子？这年纪，能说出那些话，想来也是耳濡目染，你三哥是不是不待见你？”
卯绀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已经流干泪的眼睛，又有些濡湿了。
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惹他哭吗？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幅模样，”卯绀举起自己只有半截的手，又晃了晃同样只有半截的腿，“我是一个手脚不全的残废，是一个没用的累赘。”
褚清钰：“可你的医术高超，远近村子里的人慕名而来，你能赚紫晶养活一家子，在你没生病之前，生活也能自理，你不是累赘。”
闻言，卯绀明显怔愣片刻，才看向褚清钰所在的方向：“谢谢你，可我现在确实生病了，让他们受累了。”
褚清钰并不是来和他探讨是不是累赘的问题的，努力把话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引，“你们家在这村子里住了多久了。”
卯绀：“这……我也不清楚，我爹说，卯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
褚清钰：“就从没想过去别处发展？”
卯绀蹙眉，“这……”
褚清钰：“我的意思是，你家这医馆，一定要开设在这里？既然你的兄弟们不待见你，你完全可以带着你爹去远一些的地方。”
卯绀无奈摇头，“这里有祖宅，还有田地，哪里能说走就走。”
褚清钰：“你也分得了田地？”
卯绀：“我又不是阿爹的亲子，哪配分得那些东西，阿爹不弃我，将我养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再要他家里的东西。”
褚清钰：“那不就得了，你无田无地，何须管祖宅与田地在何处？只管去个热闹些的地方，凭借你这一身本事，还能多赚些紫晶，来赡养你爹。”
卯绀连连摆手，“我没有那些，也可能不管那些，可我爹在乎啊，那些东西，都是卯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爹打算一辈子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