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笼罩在巨大的、一望而知的紧张中,科恩瞥他一眼,倒是什么都没揭穿,转而拉开角落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台落满灰的复古电脑,扔给他让他下单。
雌虫的全部身份信息在成为雌奴那一刻就注销了,不过好在,拿到手的电脑雄主没有做ID登出处理。
系统里绑的是雄虫名下同级别的生物信息授权号,好消息是可以不经光脑主账号审批直接下单,坏消息是依旧需要刷主账号的卡,且购物清单和消费记录都会同步到主账号后台中。
意识到这点的诺维有些为难。
他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在购物网站挑选了一大堆又便宜又实用的东西填满购物车后,在其中小心翼翼地夹杂了自己真正想买的那样物品。
中午研究所食堂吃饭的时候科恩就看到了消费记录,自然而然地也就看到了那个和居家贤惠虫格格不入的东西,忍不住挑挑眉。
他没动用权限阻止,也没做后台追踪撤回,就是有些好奇,他的虫大费周章整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于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做,一天里照常工作、照常下班、照常回家、照常和雌虫同桌吃饭、照常温存一番帮雌虫拿掉身体里的小东西,以及照常准备睡觉。
甚至临睡前,主卧的门被叩响,以为是虫来找他睡觉的他也照常回答了“进”。
然后,一天里最不平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购物清单里看到的那件非常难以形容的东西被雌虫穿在了身上。
——一条放在情/趣/用品区中售卖、全部布料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半衬衫袖子多的黑色蕾/丝/吊/带/袜。
漂亮虫没有穿睡衣,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一条吊带袜,说不清是冷还是害怕,整只虫抖个不停。
大概是太过害羞,下单时来不及比对细节,他为他自己挑选的尺寸并不够合身,远远短出一截,使得一步步走来的姿势格外别扭,整个过程更是窘迫异常。
虫这副模样,雄虫怎能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科恩不禁挑挑眉,但靠在原位没动,甚至连手里的光脑都没放下,就那么静静注视着他。
雌虫只有一瞬间的一鼓作气,雄虫的不动如山立刻就像针一样扎破了全部勇气。
他浑身一僵,脸颊骤然更加发热发烫的同时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穿好后没胆量去照镜子,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靠想象去唾弃雄虫眼中的自己:爬床、蓄意勾/引、妄图色/诱……
几乎每一项都是雌奴守则里大写加粗的禁止条例,他一定是被那本书夺了舍,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头脑发热的方式。
雌虫深吸口气,极致的无地自容让他羞得抬不起头,也根本不敢对视,慌乱着眼神慢慢磨蹭挪后半步就想先跑。
然而他刚颤抖着伸出脚,就听雄主轻笑一声,仿若无数个同样的夜晚般,平静掀起被子。
“还不上来睡觉?”
诺维顿了顿,理智和情感的拉扯里终究是渴望占据了上风。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丢虫画面,闷着头用力钻进科恩的被窝里。
被种种刺激得发晕的大脑终于找回了惯常神识,诺维把脸重重藏进被子里,在极度羞愤中企图用黑暗憋死自己。
可下一刻,逆着他的自暴自弃,一只手却探进他的被下。
同样的另一只手覆上脑袋,一边温和地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在温暖被窝里摸索着帮他褪下那条惹了事端的东西。
尺寸不合适的衣服将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勒成滚烫,微凉指腹划过,惹出阵阵心悸。诺维乖乖任动作,整个顺从过程中脑子里只剩下自己怎么敢的羞愧绝望。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大概真的全无经验又为了省钱,雌虫买的东西材质相当粗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疼和羞把这不合适的玩意一点点穿上身的。
科恩心里禁不住发软,看着身旁仍死死埋着头羞得不敢见他的虫,一边安抚问着,一边单手摘下抑制环。
温醇精神力缓缓而出,极大平复着雌虫怦怦乱跳的慌乱。
他躲在黑暗里,在一声声如雷心跳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绝望:都这样了,雄主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雄主……”
雌虫摇摇头,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眸子,说不清什么滋味地望着科恩。
床头的读书灯极大地平静着整个夜晚。他赤裸在雄主的被窝里,而他的雄主靠坐在床头,手一下下抚摸过他的焦灼,如每一个相处的夜,让他即使在这样巨大的难堪中,也难得积攒出一丝开口的勇气。
“雄主……”
雌虫垂眸:“您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
……也不喜欢我。
这已经是雌虫开口的极限,即使极力保持着淡然,声音里的沮丧依旧要将他淹没。科恩挑眉,手向下,在雌虫藏起的另半张脸颊上用力抚了把。
“哪有的事,现在还不到时候而已。”
诺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地低下头,由着科恩隔着被子将他抱住。
雄主的怀抱非常温暖,可他没来由就觉得瑟缩。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S级曾经那些耳熟能详的声名远播——不婚主义单身虫,帝国登记处削尖了脑袋都没能往他家里塞进去虫的头号刺头。
他知道自己能够留在雄虫身边是源于一个误会,那么他收留自己,即便只是可有可无的雌奴,应该也是非常非常不情愿的吧。
……何况自己,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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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二检(上)
沮丧情绪起来,就极难再压抑回来。
纵使诺维每天晚上都要去主卧被科恩抱着睡觉,且科恩每天晚上都在温和询问他有没有要和自己说的,他也每次都只是摇头,抿着唇将自己认为成累赘。
巨大的狼狈无措肆意土崩瓦解着最后可称之为尊严的坚持,他根本不敢提二检的事,就这么鸵鸟般得过且过着,直到他成为雌奴的第十五天——
也是帝国登记处针对新雌奴的法定二检之日。
从前一晚开始,脚踝上的电子监控仪就在持续不断地放着电,作为帝国登记处监管雌奴最有效的工具之一,誓要用连绵不绝的疼痛惩罚抢先提醒着不要逃避。
诺维被电得睡不着,加上心里本就惴惴,早上科恩起床上班时便也跟着睁开眼,趴在床上如往常一样看着雄虫忙东忙西,并在雄虫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前主动从被窝里钻出来,乖乖等待他返过来为自己放东西。
然而这一次,科恩意外地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俯视着雌虫赤裸在空气中的身体,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冷,循循善诱地补充提示道:
“譬如你遇到的困难、想要我帮忙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有想要对我说的吗?”
顺从趴着的虫浑然不知雄虫的苦口婆心,身体骤然一滞后快速垂眸,用力把头摇成拨浪鼓。
见此科恩意义不明地冷笑声,破天荒什么都没做,仅是拽过薄被盖在雌虫身上,就这么走了出去。
楼下传来有虫离开的关门声,诺维心事重重地留在床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床边放着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是刚刚科恩当着他的面拆封的,干洗店的标签还挂在上面——换言之,是一套完完全全的新衣服,丁点雄主气息都别想拥有。
没有东西的身体、毫无雄主气息的衣服……一件件一桩桩,似乎都在再次肯定着那个答案。
他强忍着失落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站在主卧的等身镜前,对视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也不怪雄主不感兴趣,他看到镜中虫硬邦邦抿起的唇。
因为连日来的辗转反侧,勉强算做能讨得欢心的眉目也在散发着冰冷疏离,灰蓝色眸子更是沉寂得犹如一潭死水,任由低垂的长睫投下一大片无法驱散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