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生死攸关,更不会在意他到底看了还是没看。
自己又在瞎介意什么?
这样想着,男孩攥紧衣角,悄悄睁开眼睛。
深夜的海洋上,微弱光线勾勒出雷迦健硕过人的体格。成年男人高得吓人,西方人的骨架结合深度锻炼的肌肉,整个人显得极其魁伟,能把人压在臂弯下往死里作弄。
怪不得他刚刚能一下子把笼门拽开。
这样的体型……简直就是怪物。
雷迦背对着他,似乎在观察铁笼下降的速度。
罗荔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注意到他隆起的背肌,小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他感觉自己是害怕。
毕竟如果雷迦想,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轻而易举被这个男人杀死,丢下铁笼。
“你的手好冰。”
小手忽然被雷迦握住了。
他体温很高,贴上罗荔冰凉的手背时,罗荔没忍住往回抽了下手。
好烫。
“笼子好像已经停止下降了。”
雷迦牵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你很冷?”
男孩穿得很少,修女裙薄薄的,下半身更是只有两条黑丝。足尖点在冰凉的铁笼地板上,紧张地并拢脚踝。
尽管是夏天,可夜晚的海上温度仍然很低,他肯定冷。
雷迦只能用大掌把他的两只手完全裹住,身体靠近一些,为他遮挡海风。
罗荔小声问:“你不冷么?”
他把外套和衬衫都脱了。
雷迦勾了下唇角,“还好。可能是刚刚赶路的缘故,甚至还有些热。”
罗荔心想,他是一天一夜没合眼吗?一直在找自己?
就算是警察,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也太……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铁笼猛地一震,再次开始下降。
雷迦面色凝重。如果他们真的被杰列欧安置在了“跷跷板”上,他们能想到要用脱衣服来减轻重量,那另一端的人很可能也会想到。
他没有过多的犹豫,立刻将鞋袜脱下,像之前一样扔了出去。
铁笼还在下沉,处境不容乐观。
罗荔看着铁笼之下的海面,大海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死亡的恐惧如同潮水拍岸,正在淹没他。
他的指尖绞紧泛白,拉着丝袜边缘,颤声说:“我、我也能脱……”
“先不要脱。”
雷迦拉住他的手腕,“这里气温低,你撑不住的。”
“可是,你……”
雷迦默了一瞬,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皮带上。
罗荔一愣,明白他想做什么,顿时慌了。
要、要是雷迦在这里把裤子脱了……
未免太超过了。
但是又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笼子停止下沉,雷迦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要是他现在还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雷迦低笑了一声,耸耸肩膀,罗荔知道他是想缓和现在的气氛。
“还好现在是晚上。要不然要是白天这样被你看着,我还真的会有些窘迫。”
罗荔语无伦次道:“也许、你不用脱的……我们可以求一求杰列欧……”
雷迦在心里苦笑。
天真的小公主,在他眼里,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撒娇不能解决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实打实地在与死亡博弈。
其实罗荔是觉得这事情很古怪。
杰列欧憎恨他,所以把他抓起来困在这里。
可是跷跷板另一端又会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还要把另一个人也放在同样的位置,那不是很多余吗?
总觉得,照这样下去,他们会掉进杰列欧的陷阱。
但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啪”的一声,雷迦的皮带解开了。
罗荔赶紧捂住眼睛,一面又像是给自己找补一样,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我我会闭上眼睛的,不会占你便宜的。”
雷迦没忍住嗤笑起来。
谁占谁便宜?
他倒觉得在罗荔面前脱裤子这种事,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皮带抽出来,塞到罗荔手中,“帮我扔出去,好么?”
罗荔的指腹碰上那条残留着体温的皮革,懂事地说好,可实际上抓了好几次才勉强攥住。
深吸一口气,将皮带从铁笼缝隙里穿出去,扔下大海。
另一边,雷迦也将挺括制服长裤脱下,顺着缝隙丢了出去。
罗荔还在闭着眼睛,他感受到铁笼已经停止下降,甚至还开始缓慢回升。
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在心头泛开,罗荔扶着笼栏站稳,小心地问雷迦:“叔叔,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雷迦没有急着回答他,冷静观察着局势。
跷跷板另一端相隔太远,他们不可能看得到对面的情况。
但就目前的状况,还很难说他们已经得救。
果不其然,罗荔的小心脏还没平复几分钟,铁笼便猛地震晃起来。
“当心!”
雷迦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罗荔一下子重心不稳,伏在他的胸膛前,惊恐地低呜一声。
雷迦双手撑在他背后的铁栏上,将他护在身下。铁笼摇晃得吓人,罗荔只能搂住男人的腰,心里不断重复着可怕的场景:笼门不堪重负地被撞开了,他和雷迦就这么掉进了海里……
好在,预想之中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发生。
铁笼逐渐恢复平稳,过了好一会儿,罗荔下意识地睁开双眼。
雷迦紧紧护着他,低声说没事了。
可罗荔却依旧一动也不敢动。
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小肚子上。
隔着薄薄布料,烫得他皮肤痛。
他还死死抱着雷迦的腰没有撒手,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贴着自己的是什么。
倒是雷迦略显窘迫,轻拍了下男孩环在自己腰间的软嫩胳膊:“荔荔。”
罗荔茫然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瞳孔,对方显得有些无奈。
罗荔迟钝地说:“叔叔,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烫烫的东西在动。”
雷迦:?
男孩又把小肚子往他的方向贴了贴,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一阵乱蹭。
极软的肌肤沾着恰到好处的体温,像是小动物最不设防的腹部,没有一丝一毫的警惕,就这么送到他手边。
……准确的说,是腿边。
雷迦一低头就看见了他胸口开的小窗。粉白色的,极其晃眼。
他的腰椎一麻,正想往后退几步,罗荔便又小小惊呼。
“更、更烫了。”
环在男人腰间的胳膊被强硬地扒了下来,雷迦转过身,嗓音莫名有些哑:“抱歉。”
像是担心罗荔继续追问一样,雷迦生硬地掐断了这个话题:“……还有四十分钟。”
头顶的倒计时表盘再一点点变化着数字,距离太阳升起的时间越来越短。
但这却给了罗荔希望。只要再撑过四十分钟,也许,他们就能活着离开铁笼。
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戏剧性,每一次他刚刚升腾起一点希望,便又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捏碎。
本来已经趋于平稳,甚至逐渐上升的铁笼,在经过刚刚的震颤过后,又开始下降。
而且这一次,下降得格外快。
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加速键,不知道另一端的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减轻那么多重量。
罗荔好不容易恢复一些血色的面孔又变得苍白,他不敢去看脚下,漆黑的海浪像是眼睛,多看一眼就要被大海吞噬。
雷迦估算着距离,冷静思考对策。
衣服脱得差不多了。如果还想再减轻重量,就只能从铁笼本身下手。
拆掉铁板?还是弄断栏杆?
这笼子打造得异常坚固,他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而且如果破坏笼子,可能不等他们沉入大海,就会先因为笼子被毁坏而掉下去……
沉思之间,有人勾了勾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