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唇瓣与他相接,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话。
“你喜欢这样吗?”
黏糊发腻的接吻声透过听筒传到SEVEN耳中,他感觉自己的耳膜一阵刺痛,妒忌的火焰快要将他的血液烧干。
“爱丽丝……!”
失血后的SEVEN已经无力嘶吼,但这声音还是清晰地被罗荔听见了。
男孩浑身一震,低呜着唤了声小七,而这微弱的呼唤声又再一次被激烈的吻所淹没。
他不希望007受到伤害,他心疼007的伤,可同时也做不到推开雷迦。
007竟然支起身体,站了起来。
在那块大小有限的屏幕上,男生满身鲜血,干裂的薄唇嗫嚅着,仿佛一个俊美无俦的鬼魅。
掌心血迹滴落,目不转睛地与罗荔对视。
罗荔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我也可以为你去死。
荔荔,记得我。哪怕血流干了,沉入海底,永远变成一具尸体,我也要你记得我。
看着我。
雷迦的吻猛地加重,笼门被推开,海风疯狂地灌进来——
杰列欧坐在密室内,自他永远离开魔术舞台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种癫狂到极致的巅峰快.感。
筋骨最深处一齐震颤,望着笼中那个娇小男孩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即将完成一场以死亡为主题的盛大表演,与他心爱的爱丽丝一起。
最顶尖的魔术,本身就是盛大的死亡。
这就是魔术的本质!是这个荒诞不经的,游戏人间的本质!
在雷迦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自己的表演也将迎来伟大落幕。
杰列欧捏着怀表,看着倒计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辉煌的日光即将刺破夜幕最后残留的一线痕迹,而后,大海将成为他的舞台,太阳作为他的聚光灯,全加州最美丽的小魔术师,则是他这场演出的女主角——
“时间到了。”
一声低语猝不及防地从背后传来,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杰列欧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低头一看,一张黑桃K扑克牌卡在他的喉咙处。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从前在潘多拉剧团学习过的一个魔术。
向台下抛出去的是飞刀,落在观众面前时却变成了扑克牌。
而在一低头的瞬间,那张黑桃K蓦然变成了寒光凛凛的飞刀,可以在顷刻之间割断他的喉管。
杰列欧喃喃:“愚人。”
好像有冰冷的海水从头浇下,这一刻他竟然极度冷静,内心毫无波澜。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愚人说:“在第一场‘笼中’魔术上。”
“你给爱丽丝换掉的手铐,和你当初在水箱魔术中使用的被破坏的手铐完全相同。”
“那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杰列欧漆黑的瞳孔在这一刻才有了微弱的震颤。
“你怎么会知道我那场水箱魔术的事?”
那时候愚人根本没有来到剧团。
“习惯罢了。我会研究剧团前辈表演过的所有魔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杰列欧屏住了呼吸。
他一瞬间觉得很可笑,自己狼狈不堪的失败,居然是天才学习的反面材料。
“所以你一直假装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直到我露出真面目,将爱丽丝抓到海边来?”
“可以这样说。不过我并没有想到你会抓走爱丽丝。”
愚人顿了顿,“我以为你喜欢他。”
杰列欧的心弦狠狠一震。
喜欢?他怎么会喜欢别人?
他一直都是个冷漠薄情的家伙,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他装出一副阳光爽朗的样子,其实内心谁也不在乎。
毕竟,也没有人在乎他。家人把他抛弃在剧团门口,潘多拉的成员把他当成笑话,他们换掉他的手铐,巴不得他死在水箱。就连他最最诊视的观众,也只想看他怎样出丑。
他凭什么要在乎别人?
他更不可能喜欢爱丽丝。
他只是想要欺负他,让他难堪而已。
“你胡说。”
杰列欧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打破,他声音嘶哑,英俊面孔显得扭曲,“我不喜欢他。我恨他,还有你,还有潘多拉的所有人以及海滩上的这些蠢货,你们都该死。”
他猛地挣开愚人的飞刀,但立即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知在什么时候,愚人已经在他身上缠了五六圈魔术绳。
杰列欧的唇瓣咬得出血,他定定望着愚人那张面具,忽然大笑。
“……你以为你赢了吗?”
“别太傲慢了,愚人。”
他捏住了怀表,手指放在表身背面的一个按钮,“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个嘉年华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微型炸弹,只要我按下这块表,整个海滩都会夷为平地。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好不愉悦地摩挲着表盘,“……游园券。每一张游园券,其实都是一枚炸弹!”
不是很喜欢观看表演吗?
不是很享受欢乐与尖叫吗?
当太阳升起,爆炸声响彻海滩,整个洛杉矶都会为他响起尖叫,赞颂他伟大的演出落幕!
从他刚刚开始进入警察学院的时候杰列欧就在期待这一天。
感谢警察的身份,感谢这个国家对爆.炸.物稀松的管理,做到这一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做不到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愚人静静地望着他。
然后,在杰列欧的目光下,日出的阳光一寸寸将大魔术师的身形照亮。他打开暗红色的戏服,缓缓掏出一枚金色的怀表。
滴答滴答。
杰列欧第一次听见愚人的笑。
“你说这个?”
青年警察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筹划了太久,期待了太久,对一切复杂盛大的表象太过在意,却忽略了最微小的细节。
最低级的取物魔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掉进了这个陷阱。
愚人走到操作台前,拉下电闸,海上那个死亡的杠杆顿时停止了操作。
“时间到了,杰列欧。”
“你的演出结束了。”
第114章
死亡的杠杆逐渐落下,铁笼落在海滩边上。
在海风中冻了一夜的男孩窝在高大警官的怀里,他看起来比威森特想象的状态要好一些。
倒是雷迦的唇上泛着淡淡的青乌,尽管已经确认来的人都是潘多拉的成员,他也没有轻易把罗荔交出去。
威森特啧了一声,“你他妈自己冻死不要紧,还想让爱丽丝也被你连累吗?”
蛮横地一伸手,“给我,我抱着。”
罗荔的掌心蹭着雷迦坚毅的下颌,有点担心地望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孔。
雷迦淡淡一笑:“我没事。”
“废什么话。”
威森特实在看不惯这老男人假惺惺的做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以为长了张帅脸就能把他们剧团的小公主拐跑吗?
他长腿一迈就要上去抢人,却兀地被一个高挑身影拦下。
愚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弯下腰,拉住罗荔的手。
雷迦警惕地眯起双眸。
“我要带他去见个人,警官。”
愚人说,“或许,你也应该一起。”
雷迦站起身。
他知道是去见谁。
他也同样抱有满腹的疑虑,关于密室,关于K。
而这一切,或许只有杰列欧能为他们解答。
罗荔披上了愚人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巴掌小脸。
威森特心疼得要死,主动把外套脱下递过去。罗荔瞥了一眼,很纯良地说:“还是算了。我怕把你的衣服弄脏。”
威森特愣了一下。
骤然想起自己以前嘴硬对他说过的混蛋话,好像隔空被人扇了一巴掌,跳海的心都有了。
“喂,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