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医疗器械电波声,周围一片纯白,窗外和风徐徐。
“……您上午的监护人会见手续已经办好了,等一下应该就会有人来带您过去。”
陌生的护士站在病床旁,她有着外国人的面孔,但是使用中文与他对话的。
环顾四周,是一间相当高级的病房。设施先进,配备完善,而且是单人单间,毫无疑问,价格一定极其高昂。
一个父母早逝的孤儿可住不起这种vip病房。
罗荔顿了一下,疑惑开口。
“这里是哪儿?”
护士愣了下,笑起来:“您睡糊涂了吧?这里当然是比弗利医院,您脚下的土地是洛杉矶。”
洛杉矶……
难道他还没有离开游戏?
罗荔跳下病床,趴在了窗前。
外面是绿得令人心颤的广阔草坪,碧蓝的天空下,规模恢宏的医院气氛宁静祥和。
罗荔尝试呼出系统面板,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记得自己以前是住在一间相当普通的公立医院,绝对不可能在美国。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真实的吓人,游戏内那种虚幻感已经荡然无存。
护士只觉得是他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笑着摇了摇头。
“常女士正在等您,您如果休息好了,就去见她一面吧。”
常女士……又是谁?
罗荔回头,病房的门被人敲了几下,一个身穿白色呢子裙的女人笑着站在门口。
“荔荔。”
……
眼前的女人自称名叫常筝,是中国人,也是他之前的监护人。
“真的很抱歉,荔荔,我争取过了,但是……现实情况确实已经不允许我继续留在美国。”
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你已经成年,但是根据这里的法律,你在出院后仍然需要监护人监护,直到你经过医生诊断,可以独立生活为止。”
常筝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份册子,放在罗荔面前,“这是我帮你寻找的两位监护人资料,你可以选择他们其中一位,担当你接下来的监护人。”
罗荔拿起那两份册子,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在现在的背景下,他也是孤儿,但是从小被眼前这个名叫常筝的女人养大。
常筝是在美国工作的华人,因为工作调动,她很快要回到中国,但罗荔的病还需要在洛杉矶的医院继续治疗。没有办法,常筝只能另外为他指定监护人。
“这两个人的背景我都查过,他们家境殷实,为人正直,都是很好的人选。”
常筝叹了口气,看上去,她还是更希望由自己陪在罗荔身边。
“你想选择哪一位呢?”
第一份资料上是一个华人男性,名叫陈晤,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端正,一副老实且稳重的模样,身份是某金融公司老总。
而另一个人……
罗荔放在那份资料上的手指猛地一颤。
男性,32岁,北美最大军工集团的实控人,财力雄厚,为人低调内敛。
……他的名字是阿伽门农。
常筝说:“他们二位此刻就在会客厅,都很想见一见你。你觉得呢,荔荔?”
罗荔感觉嗓音有些发抖。
“那就……见一见好了。”
……
陈晤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旁边那股强大的气场叫他浑身不自在。
他没真正见过阿伽门农本人,这算是第一次。听说这家伙以前是个军官,军衔还不低,他只当对方可能格外严肃些,却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被这种气场震慑得步子都迈不过来。
好不容易坐下,对方向他简单颔首,完全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
陈晤也就知趣地闭了嘴。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男孩的资料上。
即便是病中拍摄的证件照也美得让人心惊,陈晤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
医院说经过治疗后,他的病已经快好了,常筝还给了一大笔抚养费——虽然以自己的财力完全不需要——但这些条件,都足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前赴后继。
好在经过严格筛选后,只有他和阿伽门农留了下来。
陈晤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他心里一直在打鼓。他是有钱,但阿伽门农的军工产业简直就是印钞机,财富和地位都比他高了起码两个等级。
这跟虐菜有什么区别。
陈晤苦笑,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隔着玻璃门,远远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长发飘飘,身材纤细,忽然望了过来,陈晤冷不防地看见了那张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五官。杏眼桃腮,卧蚕饱满,薄薄刘海下方是线条流畅的鼻梁,微翘的鼻尖精致得如同雕刻。
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这个年龄男孩子最常穿的短袖衫和小短裤,两条雪藕一样的胳膊上隐约还能看到打针留下的痕迹。
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布偶兔,看起来很胆怯。
他站在门口,迟疑着打量着房间。
最后,在两位监护人选的对面坐下。
飞快地撩起眼皮瞄了一眼陈晤,而后目光垂落下去。
“你们……好。”
“你好你好。”
陈晤想和他握手,但又莫名觉得有些唐突。好在男孩虽然看起来羞涩胆怯,但并不局促,伸出小手,让他握了一下。
陈晤都不敢使劲,害怕弄疼了他。
随后,罗荔将手伸向阿伽门农那一边。
阿伽门农摘下手套,“你好。”
十指相接的瞬间,罗荔明显抖了一下,男人淡淡地说,“抱歉,我体温高。”
罗荔轻声说没关系。
陈晤坐回原位,不知怎的,他觉得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常筝在这时候走进来,在罗荔身旁坐下。
“怎么样,荔荔?两个叔叔都是很好的人,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晤一阵紧张,望着罗荔面前空空的水杯,不远处就有饮水机。他笑了笑,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似的,“常姐,我去给孩子倒杯水……”
话音刚落,从阿伽门农的方向便推过来另一个水杯,里面已经盛上了水。
陈晤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倒的水?
在自己来之前就准备了?
陈晤于是被安置在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常筝赶紧接过他的杯子让他坐下,拍了拍罗荔的肩,“你和叔叔们聊一聊。”
陈晤清清嗓子,冲罗荔扯出个友好的笑。
“荔荔有读书吗?”
在这个背景下,常筝应该一直有给自己请家教。于是罗荔回答:“阿姨有让老师来教我。”
“那……出院以后呢?是想考大学,还是有别的打算?”
罗荔沉思片刻,“我想上学。”
陈晤找到了契机,忙说:“那很好的,我认识蛮多好大学出身的朋友,也许能帮上忙。”
他觉得这话题有点不妥,小孩子应该不喜欢总谈起读书上学吧?
陈晤忽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礼物盒。
打开,里面是一只精巧的、价值不菲的航模。
“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男生应该没有不喜欢这种模型的,陈晤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这是我托朋友从军队那里拿来的限量款,据说是最新型的歼击机……”
罗荔连忙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事,不值几个钱。你拿着玩吧。”
陈晤把礼物盒塞到他手心,一抬眸,发现阿伽门农在望着那只航模。
他突然有种优越感。
不管怎么样,罗荔都更喜欢他的礼物。他是用心了的,罗荔一定能看出来——
“这个模型有些熟悉。”
阿伽门农好像勾了下唇,“想起来了,我开过。”
他开过的当然不是模型,是真的,“你喜欢飞机吗?改天,可以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