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兄弟三人此时此刻的表情都变得很不对味了。
霍隐咽了口唾沫:“说什么?”
霍杏儿望着罗荔,“……他说,怎么小夫人都怀了孕,这里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罗荔的脸颊“腾”得一下红透了。
他慌乱地反驳:“我才没有!”
说完这句话,一下子意识到,好像反驳的时机不大对。
“我、我不是说我胸不小……呃,不对……”
越描越黑了。
霍杏儿的指尖发抖着指向罗荔,“那邪祟,肯定与他有私情!要不然,怎么会醋意大发,杀了喜财……”
再看罗荔,少年脸上写满惊慌失措,方才强装的那点镇定仿佛一下子被这几句话打碎了。
霍城拍了拍姑姑的肩膀:“好,我知道了。”
随后,他一步一步走向罗荔。
青年身高过人,剑眉压眼,鼻梁高挺,背光之时面容仿佛阴鸷雕像,极具压迫感。恍惚一看,仿佛是霍皆岐死而复生,正站在罗荔面前。
他那点胆量哪里够用,小腿一下子就发软了,嘴巴里只能破碎地为自己开脱:“不是的……我没有……”
霍城只有一句话:“那只邪祟真的不在祠堂里?”
男孩浸了薄雾的水杏眼里满满的都是哀求:“真的不在。”
霍城颔首:“阿隐,阿阑,我们现在就进祠堂。”
……
再次踏入祠堂洞窟,这里面依旧阴暗潮湿,没有活人的气息。
霍城提着油灯转了一圈儿,没有发现邪祟存在的迹象。
而另一边,霍隐负责看守罗荔。少年坐在角落里,虽然为了防止他逃掉,只有脚踝被绑了起来,但是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求助般望向霍隐,而青年唇线绷紧,根本没在看他。
……需知刚才那一大长串的措辞,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撒谎功力。再用点其他的来挽尊,他就根本不会了。
屁股也好痛。
底下的石头又冰又硬。
他像颗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小脑袋,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让瓦瓦出来。
——是的,就在不久前,他才给那只邪祟起了名字。瓦瓦,一只有点坏,但会保护他的小鬼。
可是,瓦瓦也不是首领boss,真奇怪。难道这个副本没有首领boss吗?总不可能是他这个小废物吧?
霍阑站在不远处,他看起来很想帮罗荔,但是自己眼睛看不见,在大哥和三弟面前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根本帮不上忙。
正失落着,霍隐绷着一张俊脸走过来,把外衣脱下,随便一折,垫在了他的屁股底下。
呢子外套软软的,青年的目光垂落,看见衣服那两排纽扣被他坐在下面。
罗荔软软道:“……硌到我了。”
妈的。
只是几颗纽扣。
“你是豌豆公主啊?这么娇气。”
嘴上这么说,还是给他把衣服翻了个面。
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却不想再一回头,少年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湿了眼眶。
那泪珠就在他睫毛浓密的眼睑下打转,微张的粉唇内吐出热雾,在凄冷的洞窟中蒸出水汽,熏得一张昳丽小脸愈发破碎动人。
一副明明被欺负了却不敢为自己分辨两句的,良家少女的模样。
“你们这样对我……霍老爷会生气的。”
他故意将裤管弄上去一些,露出那串鲜红明亮的血珠子,企图威慑面前的坏家伙。
“要是老爷还在,他肯定不会允许你们这么欺负我。”
说着,嗓子里便再度哽咽了。
那边搜寻着的霍城忽然喊了一句:“阿隐,你过来。”
走过去,霍城正站在那香案和灵牌后的石壁前,掌心放在上面,推了一下。
只见石壁上的那块岩石略有松动,紧接着,便被他取了下来。
岩石后是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卷已经上了年代的羊皮纸,以及一尊断了头的石像。
霍隐接过羊皮纸,霍城则拿着石像研究起来,“这应该也是父亲留下的东西。这石像我小时候见过,当时它还是完整的,那年我生了重病,父亲带我来到祠堂拜了这个石像,后来,我才好转起来。”
石像断颅,可脊背和胁下探出的无数手臂却完好无损,看起来更加邪性了。
羊皮纸则是卷轴状,需要横着展开。上面的文字很模糊,霍隐在烛火下仔细辨认,一开始还念着,后来慢慢的就不出声了。
霍城过来看:“怎么了?”
霍隐脸色很不好看。
“这上面有记载血珠子的事情。”
在他们的记忆里,霍皆岐生前片刻不离戴在身上的那串血珠子,是霍家世代流传的,可以制衡邪祟的法器。
但是,仔细想想,霍皆岐留下来的遗照里,有哪张拍到他身上戴着血珠子吗?
没有。
那么,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个印象,说这串血珠子就是他们霍家的东西?
在邪祟诅咒的影响下,记忆可以被篡改,但是留下来的实物绝不会改变。
所以照片是真实的。
记忆是假的。
在霍隐缓缓摊开的羊皮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绘出的邪祟石像上,挂在祂扭曲狰狞的手臂上的,正是一串鲜红的、宛如血泪穿成的红色珠子。
这串血珠子不属于霍家。
它属这只恶鬼。
第55章
洞窟内的流水声淅淅沥沥,寒气随着石壁蔓延,叫人脊背上汗毛倒竖。
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坐在水边,看上去那么乖,那么人畜无害。
就算想到他可能是和楚靖一伙的小骗子,或者最多被邪祟盯上,但……当如此直观地看见血珠子和恶煞石像后,不得不面对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
他或许真的和邪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到昭华公馆,又是什么目的?
羊皮纸的最末端是被撕裂的状态。好像是还有什么内容,已经被人撕去了。
霍城将石像和羊皮纸收好,重新放了回去。而在把岩石复原的瞬间,脚下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洞窟的入口处也随之传来巨响,仿佛是石壁崩塌。霍隐连忙转身跑去,而等他到达的时候,崩落的石壁已经将洞口堵死了。
“靠。”他用力踹了几脚落下的岩石,还是纹丝不动,“这下糟了。”
霍阑也站起来,他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怎么了?刚刚,声音好大。”
霍城扫视一圈,道:“外面的石壁塌陷,把入口堵住了。”
“那……怎么办?”
霍隐说:“要么等外面的人挖开这些石头,要么……就只能等死了。”
堵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挖开还很难说。
而且,就算可以挖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到时候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也是两说。
“那石壁如此坚固,忽然倒塌,实在是诡异。”霍城低语着,“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吧。”
霍隐沉思片刻:“等等,我想到了一件事。”
“罗荔应该被那只邪祟带来这里的。可当时我站在祠堂门前,外面的门锁还是拴着的,我把门锁卸了之后,他才从里面推开门。”
霍城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们应该是从别的路进到的祠堂洞窟。”
这里面一定有其他出路。
可是他们在洞窟内细细搜寻几番,确实没有其他出路存在的迹象。
那条路可能只有那只邪祟知道,可祂一直一直没有出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祂藏了起来。
这种东西本性狡猾,如果知道外面有人守株待兔,绝不会贸然现身。
除非……
走投无路,或者被激怒。
什么东西能激怒祂?
霍城回过身去,那长发及腰的少年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坐在那里舔嘴唇。可能是因为霍阑是个傻子,他和霍阑之间没有那种敌对感,应该是觉得冷,所以往霍阑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