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阿拂, 我以为阿拂冰清玉洁、单纯善良……正道之人沽名钓誉,我却唯独相信阿拂。”
“相信阿拂一定一心向善, 公平正义,但阿拂却对我满口谎言。”
“顶着我的角,却对我隐瞒前世真相。还要我答应永不伤害我的仇人……阿拂,你何其偏心哪。”
指尖离开龙角, 绕过耳畔, 抚上脖颈, 再顺着脊骨一路往下。
在每一节骨块上稍作停留、摩挲,像在把玩颗颗玉珠。隔着一层轻薄的纱衣,那根脊柱带着全身血肉、神经,一同在他手中轻颤。
独孤明河自嘲一笑:
“要我对骆衡清毕恭毕敬、小心忍让, 甚至在与我一门之隔的地方与骆衡清……阿拂对我这样无情,但没关系,至少阿拂对前世的我有情。”
“只要杀了那只白虎,记忆神魂归位,我便可以成为阿拂心中的那个人。可阿拂竟然不愿……为什么?”
说到最后已经带上极致的不甘与愤恨,指尖用力扯破薄纱,探进衣裙之中,握住那一杆纤腰。
“难道阿拂宁愿爱一只畜生,也不愿爱我吗?!”
“难道阿拂真的觉得,没有记忆,前世与今生就会是两个人了吗?!”
贺拂耽轻轻喘气,勉强从肌肤接触的强烈刺激之下清醒过来。
“若明河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现在又为什么这样生气呢?若小白就是你,你就是小白,那么我对谁好不都一样吗?”
“阿拂若真的对我好,就该像维护骆衡清那样维护我,像宠爱那畜生一样宠爱我。阿拂应该对我向骆衡清复仇视而不见,也应该默许我杀了那畜生找回记忆。”
独孤明河阴郁地冷笑,“可阿拂一件都做不到。”
腰间系带散落,不再有阻碍,那双火热的手绕到后腰,渐渐向下游走而去。
尾椎上浮起酥麻的痒意,贺拂耽想要挣扎,却被狠狠压在门上,彼此之间距离密不可分,再无空隙。
“你有一双太会说谎的眼睛,阿拂。”
“我为阿拂的眼睛着迷,对阿拂一见钟情,以为阿拂亦如此。我以为阿拂这样看着我,必然是同样爱我。”
“我以为阿拂太过单纯,所以被骆衡清欺骗成婚。我一心想救阿拂出苦海,为此不惜放弃复仇——阿拂,你知道骆衡清杀了我两次吗?”
“可是阿拂只要这样看着我……我便把什么都忘了。没关系,我什么都原谅阿拂。只要让我杀了那畜生,只要阿拂像爱着那畜生一样爱着我……”
所有嫉恨、愤怒都柔软低沉下去,近乎卑微的祈求,可得到的回答却是:
“我不会让小白死的。”
独孤明河浑身一僵。
掌心下的身体还在为他的抚摸颤抖不已,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这样冷淡残忍。
他轻而易举就能掌控这具身体,却毫无办法去掌控这颗心。
他看着那双眼睛,泪水润泽过后更显黑白分明,倒映着整个世界也同样如此界限清晰、不容混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他永远不可能变成阿拂心中那个前世的独孤明河,那个与阿拂有无数美好回忆的、最后心甘情愿赴死的独孤明河。
贺拂耽推开面前人,而面前人也像是一把槁木,一推就退散开去。
他狠心道:“你该走了,明河。”
“你又要赶我走。这是第几次了?”
独孤明河轻声开口,声音不像来自他的喉管,而像来自他的骨髓。
“这次又是为什么?怕我不止会杀了骆衡清,还会连同那畜生一起宰了?”
“……”
贺拂耽没有说话,但看着面前人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独孤明河只觉得那视线如同刀片刮过,心中绞痛,却在这疼痛中无望地微笑起来。
“好吧,阿拂,我听话就是。至少那白虎在阿拂心中,胜过骆衡清,对不对?”
“既然阿拂如此宠爱那畜生……我走就是了。”
他越过身前人,推开门,在扑面而来的天光与寒气中,稍稍站定。
他等了很久,没等到身后人半句挽留。
终于彻底绝望,幽幽道:
“阿拂,你别后悔。”
*
望舒顶。
衡清七式的难度与前六式相比,可谓天翻地覆。贺拂耽已经卡在这一式很久了。
剑气所过之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在即将落到地面冰层之上的时候,又悄然融化,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雪落无痕。
贺拂耽专心致志地练着剑,没有动用体内的杀戮道意。
仅凭自己的感觉,去寻觅他于这一招剑式缺失的那一环领悟。
忽然某一刻,剑气划过地面时激起一阵雪雾。
他被这从未有过的雾气笼住视线,负剑愣在原地,直到落了满头满身的雪粒,这才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清规剑收回灵台,他转身走下峰顶。
他第一次不耐烦在望舒宫主殿外的长阶上浪费时间,施法缩地为寸,眨眼间便来到案边人面前。
骆衡清适时放下手中卷宗,朝小弟子伸手,微笑着唤道:
“阿拂。”
一面替他拂去鬓边雪粒。
贺拂耽蹙眉看着面前人:“师尊何必如此?”
望舒宫中一片冰封,寸草不生,因为师尊的灵力和威压让这里寒冷到滴水成冰。
除非有师尊保护,其他所有弱于师尊灵气的东西都不被容许存在,包括小弟子挥剑时降下的雪。
即使这雪花与漫天冰霜同源所出。
这威压是渡劫期修士与生俱来的防御力量,无需可以调动便能存在,所以望舒宫中冰雪不该相容。
贺拂耽朝门外望去,茫茫大雪一片,已经在地上堆积了一层雪被。
师尊从前也会刻意撤下威压和防护,让小弟子剑气所化的雪粒稍微停留久一些,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雪粒落下甚至覆盖了冰层。
这需要师尊时时刻刻自我抑制灵力和威压才能做到。
见小弟子眉目间愈发担忧,骆衡清却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讨阿拂开心罢了。”
贺拂耽回头:“我何时不开心了?”
骆衡清平静道:“哦?阿拂没有么?”
“……”
“阿拂不必隐瞒我。就算阿拂想要骗为师……”
骆衡清轻叹,指尖在面前人眼角轻轻点过,“这双眼睛也藏不住任何事。”
“阿拂不舍独孤明河,却亲自将他赶走。所以阿拂心中难过,为师都知道。”
贺拂耽垂眸,想要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君上!急报!”
来人顾不得傀儡的通传,便踏进殿中,一路高呼,看见殿前二人亲密的距离,却又生生制住话语。
跪在案前脸涨得通红,最后也只憋出两个字:“急报。”
然后将手中玉简呈上,便匆匆退去。
贺拂耽等了会儿,却迟迟等不到师尊将那急报打开,反而相当闲适地翻阅手中并不要紧的卷宗。
他轻声提醒,骆衡清却道:“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贺拂耽无言,稍顿,伸手拿起玉简查看。
的确是一封急报。
男主离开不过三日,冥界和妖界便都成了魔界的掌中之物。
常人想要从魔界前往此二界,乘坐灵驹紧赶慢赶也需要整整一月。也就烛龙族能有这个速度,能在三天之内带领军队横穿两个界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