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师尊无冤无仇,何必非要送死?“
“无冤无仇?哼。我与你也算非亲非故,你又何必管我生死?”
“既然如此……”贺拂耽没办法,拔出腰间长剑。
清规剑身在冰层的反射下,泛出一层粼粼水光。
“独孤兄出身魔界,而魔界与冥界毗邻,不知兄台可曾听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怎配与我师尊交手。我自幼跟随师尊习剑,深得真传,独孤兄若能赢我,再去见师尊不迟。”
独孤明河见他一转话锋,本还觉得有趣,直到看见那剑上滟潋水光逐渐被凝结成霜,透出森白冷硬的寒气。
不愧是师徒,与前世洞穿他胸膛的那柄剑何其相似。
嘴角笑意消失,独孤明河翻手化出长枪,战意凛然:“那便一试!”
不过刹那时间,两人便已过了数招。
剑刃与长枪相撞的一瞬,贺拂耽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男主手里那柄漆黑长枪,看上去没有任何灵力或是魔气,平凡得就像是从凡间打铁铺随手抽出。
然而它其实是天道赐予男主最大的金手指!
这把神兵能将男主的魔气转化成混沌源炁。混沌源炁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清浊未分前的本源之气,与世间万物同宗同源,能在五界之气中任意转化,拥有源炁的修士能任意修炼任何一界的法术。
剧情中,男主便是靠这个成为五界功法的集大成者,魔界封尊,妖界称王,修真界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道君,最终一统五界。
但这都是一年后的剧情。
现在,这把魂枪应该仍藏在秘境之中,与看守它的上古凶兽一同沉睡!
贺拂耽回应着独孤明河招招凌厉的攻击,心中越想越不安。
没有人知道魂枪所在何处,就连男主自己也是在凶兽苏醒祸乱天下后才得知它位置的。
男主现在是怎么得到它的?
既然得到了,为何不等驯服枪灵后习得五界术,像剧情里那样一统天下,偏偏跑到望舒宫来和师尊决斗?
剧情出了如此大纰漏,系统却说没有Bug。
难道……是中了什么罕见的病毒?
贺拂耽下手愈发迟疑起来。
男主虽已炼出源炁,能安然无恙躲过护山大阵和师尊禁制的窥探。但他肯定刚拿到魂枪不久,与它融合不完善,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更别提师尊。
贺拂耽左右为难。
既不能过于放水导致自己输给一个小魔头,丢人现眼;也不能太过认真,万一那病毒突然发威让男主脚滑朝他剑上撞……
病毒专爱吞噬天道之子,新手指南里再三强调过这件事,还列举了一连串恐怖案例。
独孤明河也渐渐品出他的犹疑,讽笑道:
“好一把情意绵绵剑。可惜我用枪,没有眉来眼去刀相配,真是遗憾。”
他步步紧逼,贺拂耽步步后退。被逼得实在无法,对剑中灵气的控制不慎一松,剑风中立刻开始有雪粒飘落。
独孤明河“咦”了一声,加大攻势。
雪势大起来,逐渐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枪风一扫,便扬起一片迷离白雾。
他哈哈大笑,仗着贺拂耽放水,甚至还有闲心捋一把发丝上的雪花。
“深得真传,嗯?”
贺拂耽脸一黑。
也不知是不是现世报,还没等独孤明河嘚瑟完,突然一脚踩空,冰层裂开巨大的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霎时间独孤明河便明白自己踏入了一个陷阱——一个深深埋藏在冰原之下,灵活的、邪恶的、或许在他进入玄度宗时就已经设好的陷阱。
看来骆衡清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他在试探他。
独孤明河红瞳一黯。
魂枪枪尖猝然冒出赤红的火焰,蛇信一样缥缈纤弱。但只要沾染上周围的坚冰,就会瞬间蔓延开去,将这座冰原吞噬,拉着他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突然独孤明河睁大眼睛,下意识伸出手。
他重重摔落到冰渊的底部。
背后传来尖利的剧痛,像有无数颗钉子刺进皮肤。
与此同时,他将一团浓香抱了满怀。
那香气如此圣洁,圣洁到让人怀疑真能从中返魂重生。
贺拂耽是自己跳下来的。
察觉到他想挣脱的力道,独孤明河闷哼一声:“别动,疼。”
怀中人果然就不敢再动:“我压着你了?”
“你轻得像根羽毛,不碍事。”独孤明河将他更深地往胸膛处按去,“返魂香能镇痛,借我闻闻。”
他凑近贺拂耽发间,返魂香在这样亲密的距离之下让人目眩神迷。
他抬头看向冰层之上那张带着寒意的脸,在那人阴沉的视线中,偏头轻轻在怀中人发间落下一吻。
即使是前世杀人剥骨的时候,骆衡清也不曾露出这样恐怖的眼神。
他指间还捏着能毁天灭地的法诀,却因投鼠忌器迟迟不能释出。
那张冰冷无情的完美面具几欲裂开,露出怨毒的内里,仿佛独孤明河手中握着的不是贺拂耽的细腰,而是这位剑君的心脏。
真是有趣,骆衡清对他这位小弟子绝非仅有师徒之情,但似乎……这师徒二人都没意识到。
魂枪的火焰已经熄灭,脑海中枪灵不满叫嚣:【快,趁现在骆衡清情绪不稳,解开封印,赶紧杀了他!】
“我突然不想杀他了。”
独孤明河埋首在怀中人颈间,朝骆衡清挑衅一笑。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叫他生不如死……一念成魔。”
作者有话说:
----------------------
独孤明河:灵机一动,决定色|诱。
第4章
衡清君拂袖挥出一道灵力,将冰渊之下的小弟子拦腰带出。
贺拂耽却反手握住独孤明河手腕,与他一同跌落在冰层之上。
贺拂耽落地后立刻去看男主的伤口。
他才看一眼就眉头紧皱。断刃扎得很深,几乎全部没入独孤明河的皮肉,鲜血从伤口里汩汩流出,后背衣服已经血红一片。
将他们困住的深渊迅速合拢,冰原一片平坦,只剩一枚幽蓝色月牙形物件躺在原地。
这是玄度宗最严厉的刑罚——碎鳞笼。
由千万片残剑编制而成的牢笼,每一片都是先辈当年浴血降妖除魔留下的遗物,至今仍然残留着凛冽的杀意,只是轻轻割破皮肤就能体会到刻骨之痛。
玄度宗已经许久不曾用过此物,贺拂耽都快把它忘了。
他赶紧取出药物给男主止血,于此同时,感受到师尊的神识正一寸寸扫过自己全身,细致入微,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贺拂耽知道这是师尊在检查自己是否受伤,没有在意,手下不停做着自己的事。
独孤明河眸光一闪,有些意外师徒二人已经亲密到这般地步。
忽然面色苍白,无力地靠在贺拂耽肩头。
“不知在下何处得罪衡清君,竟劳累堂堂道君对我一个无名小卒设下如此阴毒埋伏?”
贺拂耽一愣,反应过来后,恨不得堵住男主的嘴,又怕一不小心把看起来伤得不轻的男主捂死。
他连忙打圆场:“明河误会了。师尊品行高洁,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碎鳞笼是戒律堂的东西,杨堂主向来厌恶魔修,估计是他下的命令。也怪我不曾和他说清楚。”
听见这话,衡清君手中法诀终于松开。
他终究打消再动手的念头,只是淡淡道:“正魔殊途。拂耽,让你的朋友离开吧。”
独孤明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低头掩下唇角讥笑——
想不到前世记忆里如此残忍绝情的衡清君,在小徒弟面前,竟然会如此轻易就被一顶高帽子绊住手脚。
贺拂耽有些犹豫。
他当然想把男主送走,但男主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半道上仇家找上门……
“明河,你还能自己回魔界吗?”
独孤明河心思一转,虚弱苦笑道:“怎么不能?我即刻就走,不给你添麻烦。虽然我现在身受重伤、气血翻涌、经脉逆行……运气好点的话,应该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