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贺思众一把推开他,挤入人群去穿戴装备。
“指挥官说,他信贺家不全是孬种!”狱卒在贺思众身后道。
“我要他信?”贺思众低哼一声,手却攥紧,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斗志,抓起一件他从未瞧得上眼的制式战甲,闷声穿戴起来……
*
“你是不是要去汉河?我也去!”
汉霄星,楚云棋伸手拦住披挂整齐的宁天。
“你添什么乱!”宁天眼中冒出怒火。
“我没添乱!我出现在汉河,父皇会让楚家军来援的!”
宁天没想到他说出这么句话,一时竟顿住,真的思考起来,但被及时出现的陆长青打断——
“殿下不要天真。”
陆长青说了一句,转向宁天:“你要去汉河,你们指挥官同意?”
宁天重重咬了下唇:“不同意。”
他是请示了,被贺琛一句话骂了回来:敢离开汉霄星半步,他宁天就是逃兵。
“我不是去汉河,指挥官让我找您报到,一切听您指挥。”
“听我指挥?”陆长青抬眸。
“是。”宁天把一只耳麦递过来,“指挥官有话跟您说。”
“师兄。”
陆长青戴好耳麦,贺琛冷静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背景是轰鸣的炮火和形形色色纷纷杂杂的报告与指令声。
陆长青不受控制地紧了下手指:“还好?”
“好。师兄,时间紧张,你听我讲,因为沈献他们支援汉河,天湖基地又被撕开口子,楚家军重新穿过贺家防线,大概率,他们是冲汉霄星来的。”
贺琛说到这里,压低声音:“他们所求无非是零号和矿脉,技术好说,总有渠道拿到,重点就是矿脉,师兄,矿脉底下我早有布置……”
贺琛声音更低了,跟陆长青交代完,音量才正常起来:“师兄,汉霄星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你一切小心。”
“我也知道。”贺琛顿了一瞬,另一个频道接进来,他连“保重”两字也来不及说,匆忙切了频道。
耳麦沉寂下去,陆长青只停顿半秒,看向宁天:“有多少兵力?”
*
【啊啊啊,真的假的?楚家军不去前线打米斯特人,竟然趁虚攻打汉霄星?】
【真的,汉霄星已经扛了十个小时,我朋友说的,他是个建筑师,因为医科院建分院才跟过去的,一小时前我就联系不上他了,他说受不了了、他也要上阵!】
【艹啊,听说平辽星域个别星盗都参与进去抵御天狼族了,楚家军,楚家军怎么能这样?!】
失望、寒心、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星河网上蔓延着,也在……楚云棋的胸腔中滚动着。
十个小时,汉霄星能以有限的守军守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奇迹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刚刚在指挥室,楚云棋已经听到陆长青跟宁天他们的话,汉霄城南侧已经破开口子。
他们在商议如何退缩第二道防线、最大程度减少伤亡。楚云棋却浑浑噩噩,走出指挥部:他不信,不信父皇会这么做!
楚云棋出世时,楚建衡已经一百二十岁,楚云棋是没见过他父皇阵前杀敌、对战米斯特,但他从小是听着他父皇杀敌的英勇故事长大,父皇也常把“楚家男儿要有血性”挂在口边。
嗯,就像他常把“爱民如子”挂在口边一样。
楚云棋想到这里,脚步忽然一顿。
身边明明没有爆炸,他脚下却忽如立足不稳,有坍塌陷落之感。
“殿下?”近卫过来搀扶他,他忽地推开他们,拔腿向外奔去。
“殿下?殿下,你去哪儿?”
楚云棋要去高处,一个足够被看见的高处。
他很快寻到了这么一处地方——一处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不顾下属阻拦,他飞快爬上塔楼,打开自己的直播,也打开双臂,向已经迫近的敌机嘶声高呼:
“楚家军听令!我以帝国三皇子的名义,命令你们调转方向、枪口对外,守护帝国子民,去和犯我边境者厮杀!”
“楚家军听令!……”
“元帅?”军舰上,有人看向楚建晖。
“黄毛小儿!”楚建晖攥了下手。
虽是黄毛小儿,行为幼稚可笑,却也比不过他楚建晖,更能遗臭万年。
“可要报陛下?”
“报。”这锅楚建晖不背。
只是报的结果楚建晖是清楚的——果然,那头传来命令:“不必理。”
“行动继续。”楚建晖下令。
数百艘战机,立刻扫荡般向汉霄城射击去!
起初是高空传来撕裂布帛般的尖啸,随后,沉闷的“轰”声接连响起,脚下在震动,耳朵却因为之前的嗡鸣反而再感受不到强烈的声音。
世界在楚云棋眼里一时有些失真。
直到爆炸的碎片飞溅而来,遮蔽视野,他才骤然清醒,刚反身要躲,就被一根自动伸缩的套索圈住,用力一拉——
楚云棋整个人腾云驾雾飞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摔落在一辆军用飞车里。
嘶!楚云棋鼻青脸肿爬起来,看见宁天坐在副驾位,手中旋转着那条套索,寻找着下一个救援目标。
一定是摔到了鼻梁,楚云棋鼻子莫名发酸,紧紧盯着宁天那张冰块样的脸:“谢谢。”
“不谢,扯平了。”宁天冷声道。
“什么扯平了?”楚云棋在呼啸飞过的流弹中问。
“你帮过我一次,我救你一命,扯平了。”宁天答着,示意驾驶员降高,把楚云棋放下飞车。
“你说那件事……”楚云棋错愕抬起头来,“你居然还记着,我从来没指望你回报什么!”
宁天看他一眼,顿了一下,把他推下飞车,交给掩护撤离的士兵。
“我和你们一起!”楚云棋扭身要爬回飞车。
——没爬上,飞车已经升空,但升空之际,宁天丢给他一把手枪:“做同样的事,就是一起。”
做同样的事……楚云棋滞了滞,骨节发白,握紧了那把手枪。
*
“增兵守住那里,漏个破绽给他们,不要做得太明显。”
陆长青一边沉声吩咐,一边逐个检查那些被强制休眠准备转运的重型暴动病人,衣服却忽然被人一扯。
陆长青回过头来,神色诧异:“你怎么没休眠?”
“我抗药。”沈星洲说着,从简陋的转运床上坐起来,活动手腕脚腕,“你那个新玩意,零号,给我一套。”
“沈元帅不要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沈星洲面色严肃下来,“我了解楚建衡,他已经失了民心,就绝不会再失零号,汉霄星他还会增兵。”
“让我出去,我这张脸还能震震他们,给你们多争取些转移时间。”
陆长青思考一霎:“您是认真的?”
“认真。”沈星洲道。
陆长青不再犹豫,开始去除他身上的管线:“我们还有援军,在穿破贺家防线赶来的路上,拖延时间就够了,不必鱼死网破。”
“不会。”沈星洲笑,“那傻小子还没见着我,我得让他见个活的。”
“活的,也是好的。”陆长青看他一眼。
“哈哈!”沈星洲卸下多年未曾离体的监控管线,舒展多年未曾打开的筋骨,双目一定,看向陆长青,“我真的可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