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的?”贺琛问。
贺乐言点头,有些兴奋地挣扎下地,指着最中间一幅画介绍说:“这是我和爸比!”
贺琛看着那一大坨黑线和一小坨黑线,违心挤出个笑:“画得不错。”
他说着,一边听贺乐言介绍其他“大作”,一边不由自主扫向一旁的玩具架,盯着架子上的机械玩具看。
好不容易等贺乐言讲完自己的画作,贺琛走过去拿起玩具架子上一只机械甲壳虫,看向贺乐言,神色期待:“你喜欢玩儿这些?”
贺乐言点点头:“爸比也喜欢,这是爸比给我做的。”
“爸爸也会做。”贺琛眼里闪过不服输的傲气,“我做给你看。”
他说着,不知摆弄了一下哪里,“哗啦”一声,明光锃亮的甲壳虫立地散成一堆零件。
贺乐言愣了愣,小小的人,大大的懵圈:“你——”
你这叫“拆”给宝宝看!
可是不等贺乐言出声,贺琛双手齐动,一阵快到让贺乐言眼花缭乱的操作,很快,一只完好如初的甲壳虫出现在他手上。
“爸比厉害还是我厉害?”贺琛托着甲壳虫,眼睛明亮问。
“……你。”你比爸比幼稚。
贺乐言在心里想,却没说出来。
他只是看着大怪物,眼里有种超出年龄的欣慰:大怪物身上的能量,又重新明亮起来……
*
此刻的陆长青,已经停稳飞车,走进陆家老宅的内院最深处,一座因材料厚重、年代久远而倍显阴暗的议事厅。
“怎么现在才来?让所有人等你,成何体统。”陆长青踏进议事厅的一瞬,便有道阴沉声音,从上首传来。
一个眉目与陆长青有三分相似的男人高坐在大厅居中的座椅上,眉宇间笼罩着一抹疲惫与不耐烦,带着压迫向陆长青看来。
正是陆长青的父亲,帝国议会长陆景山。
“临时办了点事。”陆长青平淡说了声,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也不晚,我们也是才到。”一个面相和气的圆脸中年朝陆长青笑笑,听上首的陆景山哼了一声,又收了笑意,“大少爷,我们正说起今年的血晶分配。”
“你们继续。”陆长青道。
“是。血晶历来是军部、其实也就是那几大世家拿大头,今年两个晶矿枯竭闭坑,总份额少了一成半,这几家谁也不肯让,陛下让我们议会拿个方案。”
明明已经说过一遍,只因陆长青刚到,圆脸中年还是把前因又交代一回。
“这是他们军部的事,他们自己不肯开口,无非是怕得罪人,最稳妥的方案是把要缩减的份额平均下去——”
另一个方脸中年开口,话说到一半却又渐渐收声。
因为他眼神隐晦扫过陆长青时,看见这位大少爷提起了茶杯盖子。
“陛下既然让我们议,我们就该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能一味求稳,让那几家以为这天下就是他们的天下了。我提议以基地为单位,论功勋贡献重算分配额度。”
另一个官员接上话。
陆长青饮了口茶,放下杯盖。
“你们的意思呢?”上首的陆景山问。
“赞成。”议事厅五六个人,都表示了赞同。
“也好,让他们自己去攀咬吧。”只是皇帝楚建恒又要埋怨他给他添乱。
添乱也是应该,楚建恒半件正事不干,这天下坐得也太过轻松。陆景山脸色越发阴沉。
好在,不用忍太久了。陆景山眉间划过一抹压抑被稍许释放的快感,看向陆长青:“那个贺琛,你确定他能为我们所用?”
“确定。”陆长青放下茶杯,面色平淡,无悲无喜答。
“那就尽快行动。”陆景山说罢,又看向下首,问起别的,“听说二皇子收了夏家送的一个男宠,情报部查清楚没有,有没有这回事?”
汇报和议论声先后响起,陆长青不发一言,仿如置身事外听着,唯独手中执一只蟹爪纹天青瓷茶杯盖,偶或掀起……
议事到夜深,终于散场。陆长青回到陆宅专属他自己的院落。
比起他的办公区域,这里植物更多,更加“原生态”,院中树木郁郁葱葱,重重叠叠,几乎遮蔽天日,连院墙也爬满深绿色的藤蔓,墙壁间、石隙中,有不知引自何处的活水,清凉而诡秘地流动。
踏进院落,陆长青径直开口:“二皇子跟夏家有往来的消息,递到贺妃那里。”
“是。”一道影子似的人自动显现,应声。
“再查查,贺家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
“你爸比家的碗,真小。”清早,贺琛在厨房里一边翻找餐具,一边品头论足。
贺乐言没吭声,坐在餐桌前,一脸宿睡未醒的迷糊。
【好鬼畜的开播时间,也是让我们地铁牛马赶上了!】
【崽,崽,你迷糊的样子真可爱!】
“擦把脸,爸爸煮了粥。”贺琛说着,拿一块湿毛巾在贺乐言懵懵的脸上瞎抹了一把。
好了,唤醒了。
看崽两只大眼睛有神起来,贺琛端出一、二、三、四,四碗粥。
【咦,四碗,还有谁?】
【贺家人吗?】
【刚才好像听到贺琛嘟囔什么“爸比家”。】
【到底哪个是“爸比”啊,呜呜,乐言,你缺不缺一个“妈咪”?】
【缺啊,哈哈,听说贺琛还是单身。】
【啊这……】地铁上,一个白领女孩脸莫名红了红。
该说不说,单看身材,乐言爸爸还真是她的菜。不过,这太不现实了,虽然弹幕品评起贺琛来并不客气,但人家到底是贵族,还是一舰之长,其实跟她一个平头百姓隔着十万八千里距离。
而且,女孩儿对所谓贵族观感很差。
按星河帝国的军政体制,各星区、各基地驻军不参与政事,但可以从辖地提征一定税点,而且提征多少,有一定自主权。
女孩儿小时候,她爸经营着一家小公司,生意本来不错,就因为当地贵族部队声称防务需要调高了税点,她们家公司流动资金不足走起下坡路,最后不得不关停。
而那个所谓“应防务需要”修建的特殊设施,至今还是个半拉子工程,不用说,那些税中饱了某些人的私囊。
她还是就看看乖崽就好。
白领女孩儿出了片刻神,等她再把注意力转回屏幕时,愣了一瞬:
【搞了半天,四碗粥三碗都是他自己的啊?】
【有钱人的思维我真是不懂,咱就不能省下俩碗,吃完再去盛吗?】
【不不不,是大胃王的思维你们不懂,再去盛不还得等着它摊凉吗?】
好有道理。白领小姐姐笑了笑。贵族是可恶,但,胃口这么好的“贵族”,莫名让人讨厌不起来。
贺琛喝完三碗粥,贺乐言一小碗还没喝下一半。
贺琛等得无聊,看崽一眼,忽然从餐桌边走开,片刻,又拿了个什么出来。
“咳,这个给你。”
贺琛把手上的小玩意放在餐桌上,往贺乐言手边推了推。
“你看看,是不是比那个更好?”
【比哪个更好?】
【这是什么?好漂亮!】
贺琛拿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银蓝色金属蝴蝶,金属蚀刻的膜翅精致细腻,让它看起来振翅欲飞。
贺琛按下蝴蝶腹部机关,细微的振翅声中,蝴蝶就真的飞了起来。
贺乐言想忍住不看,没成功,眼睛跟着蝴蝶,转到西又转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