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恒看着贺琛,默默把枪塞回后腰,“你们怎么忽然过来?”
“你有没有受——”贺琛开口,察觉向恒看向老两口,又及时闭上嘴,“出来说话?”
向恒点头,跟他走到门外小院。
“我以前不知道,你——”院中,一棵老柏树下,贺琛看着向恒,神色复杂。
“你没理由知道。”向恒淡淡说。
“你受伤了。”处在暴动期,贺琛五感格外敏感,嗅觉自然也不例外,他闻到向恒肩上有丝血腥味,伸手向他肩膀探去。
“好好的,我怎么会受伤。”向恒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贺琛蹙了蹙眉。
“我递交的调任申请,军部已经批了——”
“我去找军部撤回来!”贺琛立刻出声。
“不必。”向恒声音平静,“我其实松了一口气,今天起,我们终于不再是同僚。”
“终于?”贺琛看向他,有些意外。
“终于。”向恒抬眼,“在你身边每一天,对我都是煎熬。”
贺琛蹙了蹙眉:“我知道你是被胁迫,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我审判——”
“我说的不是这个。”向恒打断贺琛,从眼底流淌出冷漠,“永远屈居第二,永远被你的光芒掩盖,贺琛,你知不知道,和你共事的每一天,都让人窝火?”
“我——”贺琛张了张口,对上向恒冷淡得叫他陌生的眼神,强忍着没有错开视线,“向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是贺家人,是天之骄子。你跟我们,从来不是同类。”
“向哥!”
“抱歉。”向恒全程正视着他,目光未移动分毫,“就算我今天做了什么,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讨厌被控制,尤其是,被你的家族控制。”
“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各种意义上。”
他向贺琛伸出手:“我们好聚好散。”
贺琛看了眼他伸出的手,眼底发沉:“你还记得吗,向哥,以前我们也是在这儿,在你家院子里,大吹牛皮,说未来一起闯荡,纵横四海。”
“那时候年轻,不知道地厚天高。”向恒平淡道。
“我现在也不知天高地厚。”贺琛眼里冒出火光,“我不信你的话,不信我会交错朋友!”
他说着,正色看向向恒:“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的词典里,只有好聚,没有好散。”
“你想好,要怎么选!”
说完,看到向恒神色依然平静,贺琛指尖戳进掌心,错开向恒伸出的手,转过身,大步离去。
“哥,为什么?”那些人呼啦啦走后,向哲走到向恒身后问。
不说是可以信任和追随的人吗?
“不这样,他会把我的调令要回来。”向恒转回头来,拍拍弟弟的肩,“进去吧,明天开始,是新的一天。”
*
“还跟着我干什么,你没有家吗?”上了飞车,贺琛烦恼地看一眼宁天。
“你早就知道?”宁天没头没脑说。
“我知道什么?下车,不然取消你休假!”
“你知道向哥的事!因为向哥,火狐的事,你才轻轻放下。”宁天双目紧紧盯着贺琛。
“你想多了——”
“向哥重要,其他人就不重要了吗?!”宁天逼问,语气还是他平时那副冷冷静静的语气,尾音却有一丝发颤。
贺琛看了一瞬他发红的眼圈,他生气似的扭过头去。
“……出息。”贺琛抬手把车里的纸巾盒扔给他,又被他气愤地秒扔回来。
贺琛抓住纸巾盒,嗤笑了声,又收敛,正色解释:“都重要。但,活着的更重要。”
听见这话,宁天还是没回应,但眼里多了几分冷静和思考。
“仇,我们会报的,我保证。你以为除了火狐,他们就没别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宁天抬起头来。
“是这样——”贺琛眼珠一转,招手叫宁天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跟他说了半天。
宁天认真仔细听完,点头:“交给我。”
“安全第一。”贺琛说着,按下按钮,打开车门,“回去吧。”
宁天抬腿准备下车,但下车前一瞬,他又看向贺琛:“那向哥呢?你们吵架了?”
“你是老妈子吗,什么都要管?”贺琛反问,并抬脚,把宁天踹下了车。
*
“回来了?”
迈进玄关时,听见陆长青温淡的声音,贺琛抬起头来,双眼慢了一瞬才聚焦,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惊醒。
但很快,他脸上堆出笑容,看向客厅中的贺乐言,眼睛亮了亮:“这是穿的什么?”
贺乐言身上穿着一套迷你礼服,丝绒面料,缎面包边,戗驳领搭配小领结,衬得贺乐言又绅士又可爱。
“明天血神宴,给乐言试试衣服。”
“谁家的崽这么可爱?”贺琛走过来,毫不吝啬地吹着彩虹屁,吹得贺乐言小脸微红。
“不过乐言也要去参加宴会?”贺琛看向陆长青。
“血神宴历来有带家人的传统,默言你可以不带,乐言不带的话,恐怕会被人问起。”
“那就带上。”
贺琛是本能不想崽去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过,把崽放到别的地方,贺琛也一样不放心。
这么一想,贺琛坦然了,看着帅酷可爱的贺乐言,纠结起其他的来:“那,我穿什么?”
他这个当爹的,不能给这么帅的崽丢面子,现在去买套亲子款西服来不来得及?
“你是在役军官,要穿制服。”陆长青提醒。
“哦。”贺琛死心了。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
“穿军装,很帅。”贺乐言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什么,小声说。
嗯。嗯?贺琛支棱起来:“谁穿军装很帅?”
“……你。”贺乐言镇定说了一句,忽然跑开,“我去洗澡!”
陆长青笑笑,进卧室帮贺乐言脱那套复杂的礼服,回到客厅时,看到刚才还跟贺乐言打趣的贺琛坐在沙发上,靠着靠枕,闭着眼睛,眉心微蹙,脸色有丝苍白。
“头疼?”陆长青问。
贺琛睁开眼,没等说话,手腕被捞起来。
贺琛本能拒绝,但陆长青手下用力,精神域外放,顷刻将贺琛包围起来。
贺琛再恢复意识时,恍惚已是第二天。
他躺在贺乐言床上,脸上带着眼罩,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和枕头,房间安静,只有白噪音的声响。
贺琛摘了眼罩,房间依然很暗,没有光线刺激他的眼睛。
这样舒服的环境,贺琛甚至想躺下赖个床,但他很快翻身坐起来:“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