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陆景山,也蹙眉看了自己这“教子”一眼。
他这样说,并未提前与他商量。
在场唯一满意点头的,是御座上那位皇帝:“也别说生意不生意,我看平民兵不比你们这些拿血晶供起来的贵族老爷差多少,汉河基地八成平民兵,不也干得挺好?”
这是……真动了削他们兵力的念头,还是借题发挥,只为让他们在血晶分配上妥协?
众家主暗中交换眼神。
“陛下,眼下是和平时期,对付些宵小自然简单,但米斯特人隔三差五、总要骚扰,要对付他们,还是得高阶武士。”
“是离不了你们。”皇帝冷哼一声,“但多些低阶武士替你们在战场上挣命,也不是坏事。”
“陛下——”
“父皇怎么这么说?”
有贵族在底下开口,却被楚云棋的声音盖了过去。
“朕怎么说了?”皇帝往御座后靠了靠,斜着眼睛看向这个从前不务正业、最近却关心起“正事”的儿子。
“就,炮灰的命也是命,没有谁替谁。”楚云棋声音弱了些,但还是开口。
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会脱口而出。
明明他之前……也没把炮灰的命当命。
堂下没声,谁也不料这个纨绔说出这么句天真话儿来顶撞皇帝。
只有陆长青,少见地,正眼看了楚云棋一眼。
贺妃却恨不得抓挠这傻儿子一把。
她送他去趟汉河,还真让那些大兵给他洗了脑了不成?
“陛下——”
她小心翼翼欲发声,皇帝却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好,云棋说得对!说得好!”
他夸了一句,下一句话风陡转,双眼阴沉扫过殿中众人:“减不减编你们自己回去商量,我看这血晶分配要还定不下来,就像云棋说的,平民贵族一个样,别只在你们小圈子里打转,不分出身,统统按人头分!”
他说着,看向楚云澜:“云澜,这事就交给你协管,三天内朕要看结果。”
“是,父皇。”楚云澜沉稳有度领旨,楚云棋却腰间一痛——被他母妃重重拧了一把。
叫你多嘴,好事都落在别人身上!
楚云棋差点儿痛出声,却忍下来,向上首追问:“父皇,您答应儿臣的那件事呢?”
“哪件?”皇帝又没了刚才下旨的强势,语气懒怠问。
“贺琛换防的事。”
换防?底下各大家族的头头脑脑绷起敏感的神经,互相交换眼色:
他们耳聪目明,都听说了三皇子那个荒唐的“抓阄换防”,皇帝竟然答应了?莫非真打算插手换防的事?
倒也不奇怪,皇帝当初上位对贵族多有倚赖,在位前几十年一直深受贵族钳制,直到前元帅沈星洲因病退隐,军部中,由皇帝所控制的楚家宗亲势力才慢慢占了上风。
如今皇帝对贵族的不满日渐显露,不但重用平民新贵一方的二皇子、忽视贵族出身的三皇子,被压抑多年的掌控欲也日益膨胀,血晶、驻防,他样样掌控,是想把他们所有人都变成楚家的私兵?
这万万不能!
好在,在众人的猜度中,皇帝慢悠悠喝了杯酒:“这种事不能纵着你胡闹。”
“父皇!”楚云棋一懵,“您之前明明答应——”
“朕答应你什么?军政大事,能抓阄胡闹?他抓了,其他人抓不抓?”
“可是——”楚云棋还要开口,被他母妃狠狠掐了一把。
楚云棋紧紧闭了下嘴。他不傻,他父皇看着“随和”,但只在他想随和的时候随和,其实他决定的事最不喜欢别人质疑。
但他楚云棋认定的事,也没那么容易妥协!“那这次血神演武,我给表哥定一个名额总行?如果他赢了,想要什么奖励,父皇总能给?”
“好!听你夸他身手不错,朕也想见识见识。”
皇帝这回倒是爽快应了,传令下去,击鼓传花,开始血神宴的重头戏:血神演武。
第35章 生父
“父皇有父皇的顾虑, 但让你演武,就代表他已经答应咱们了,剩下的只看你能不能赢下头彩。”
“表哥, 你肯定能赢, 我信你!”
饭吃得好好的, 楚云棋蹦出来,塞给贺琛一支红艳艳的血神花, 让他准备比武。
贺琛没想到还有这茬儿, 很不乐意:“我照顾乐言吃饭呢。”
楚云棋看了眼刚叉起一只虾卷往贺琛盘子里放的贺乐言:“……谁照顾谁?”
“咳, 我的手做有些事不灵活,你懂的。”贺琛说。
楚云棋不懂。手不灵活, 那机械蝴蝶是狗做的?
别说,贺琛这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还真像只幸福的小狗。
楚云棋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又赶忙驱逐出去:什么鬼。
“总之你做好准备,等剩下九个人选出来,就抽签上场。”
血神演武,冠军历来可提一个要求。如果自己赢了……贺琛想到在家时陆长青提醒他的那些话。
他沉思了一瞬,点了头, 抬眼望向殿内。陆长青预料到楚云棋会帮他说话, 是不是也预料到楚云棋会提这么一出?
很有可能,因为出发前他提前给他梳理了精神域。
他的心怕不是比海还深……
殿内,陆长青也正望向殿外, 口中答着方老的问题:“戊辰年入学, 应是庚戌年出生。”
“听说他跟贺家他那位兄长,贺什么远,是同年出生?”方老看着贺琛的方向问。
“是同年。”陆长青收回视线, 看向方老,“方老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方老笑呵呵,“老头子就不能八卦八卦?”
“自然。”陆长青笑笑。
事实上,方老格外关注贺琛。
陆长青眼中的世界和常人不同。突破到SS级精神域后,世界仿佛在他面前展开一重沟壑。同一座大殿,同一段对话,他所获取的信息,不只是表面的你来我往,还有暗中的情绪起伏、精神聚焦、甚至起心动念。
早在楚云棋提起贺琛之前,方老就已经在关注他——那是一种只有陆长青能体察到的精神的聚焦。
不过方老掩饰,陆长青也没有多问,看向来殿前通报结果的官员。
比武十人已经选出,除了贺琛,贺家的贺思远也赫然在列。
听到贺思远名字时,陆长青感知到情绪波动,看了贺妃一眼。
正看到她回落的唇角。
是她有意为之?
“禀陛下,贺思远称自己在暴动期,不便参加比武,他还说陆院长可以作证。”那官员继续汇报。
皇帝看向陆长青。
“确实在治疗。”陆长青道。
“那就另补一个。”皇帝说。
“夏家夏振业愿代贺思远出战。”官员又报。
“哦?”皇帝看向贺、夏两家家主,“你们这姻亲处得不错,准!”
皇帝道一声,看官员出去,关心起夏家家主来:“听说你侄儿遭了仇杀,可查出什么来了?”
“禀陛下,还没有。”夏家家主脸上闪过丧气。
“叫巡防局加派人手,早日找出真凶。”
“是,多谢陛下,定能找出来的。”
……
“长青,”皇帝议论他们的,方老拉着陆长青说小话,“那个贺思远,你给他做过治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