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毅笑笑,站直身体,牵着他的小手走进身后的房间:“看看,你的冥想室。”
贺乐言抿着唇,迈进这个四面洁白的房间。
一进来,他清透的眼睛就微微放大:惊讶的。
房间不大,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放了一个长长的曲线样子的矮书架,和几张软乎乎的小垫子。
但是这么个看似简陋的房间,贺乐言却很喜欢、很亲切,因为不管书架还是垫子,都跟他原来的一模一样,就连书架上的书,也还是他原来看的那些。
要不是知道这是在哪儿,贺乐言还以为他又回了医科院。
这时,文毅站在门边,按了房门口墙上一个装在矮处的开关。
整个冥想室暗了下去,慢慢,又亮起来。
不过,和刚才的明亮不同,这回室内的光是暖黄色的,很柔和,因为光源来自四面墙壁,按照固定的频率变亮变暗,就像,整个房间在呼吸。
这一点,依旧和贺乐言从前的冥想室一模一样。
治疗系都需要长时间冥想来稳固和增强自己的精神领域,贺乐言年纪虽小,也不例外。在医科院时,爸比告诉他,冥想室对他很重要,一定得是真正能让他放松的地方,让他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贺乐言就提了这一条:呼吸。
——他常常做一个梦,梦见他躺在一个怀抱里,随着那个怀抱颠簸、赶路,他还很小,眼睛看什么都模糊,倒是耳朵,听得到风的声音,还听得到那个“怀抱”在呼吸。
风很大,但他被抱得很安稳,他感到很安全,自由又安全。
他喜欢那个“呼吸”。
爸比说,感受那么真实,可能不是梦,是他的记忆,只是那时候他太小了,要想真正记起来,就要好好冥想,往深处挖。但贺乐言还一直没有挖到……
“喜欢吗?”文毅的话,让贺乐言回过神来。他无意识点点头,点到一半,又醒悟什么,忽然顿住,倔强地扭过头。
“我知道,你们不要我了。”小孩儿抿紧唇。本来是假伤心,话说出口,变得真难过起来。
“傻宝。”文毅揉揉贺乐言的头,“不是我们不要你,是多了一个人,不,多了很多人爱你。”
“乐言,你好好看看这里。”
文毅牵着贺乐言,站在冥想室的台阶上,把贺乐言的小床和那几道延伸出去的小路尽收眼底。“这种材料不算罕见,但以前从来没人想到这种用法,乐言,爸爸他们为你改造了这里,一定花了很多很多心思。”
“装那张小床的时候,想的一定是你躺在上面睡觉的样子。”
“铺那几条小路的时候,想的一定是乐言换了新房间,会不会迷路又不好意思问?”
文毅说着,看贺乐言脸红,不由莞尔。
“其实文爸爸也担心过,你爸爸没养过小孩儿,会不会不用心、照顾不好你,但是看到这些——”
文毅没再多说,他了解贺乐言,小孩儿有着双S级精神潜力赋予的超常敏锐,是善是恶,他其实自有感应。
文毅只是蹲下身体,认真看着贺乐言的眼睛:“乐言,我和爸比他们永远不会不要你,但医科院毕竟不是一个家,我们忙起来,难免疏忽你,乐言,这里才是你的家。
这里才不是他的家。贺乐言安静片刻,小手攥了攥,鼓起勇气:“我知道了,文爸爸。”
文爸爸他们每天有很多事要忙,贺乐言知道的,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应该让他们操心。
“好孩子。”贺乐言闹的时候,文毅一心劝他,现在看到贺乐言这样懂事,文毅心反倒忽然一疼。
小孩儿在人来人往的病房长大,没有一个固定的照顾者,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他,但其实,小孩儿心里一直缺点儿安全感。
这一刻文毅没管自己的权限和院长的交代,擅自伸出一只手来,跟贺乐言勾住手指:“乐言,文爸爸和你约定,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你还是不能适应,或者爸爸待你不好,你和文爸爸说,文爸爸接你回去。”
“真的?”贺乐言黯淡的眼睛亮了亮,带着一点儿鼻音,小手紧紧圈住文毅的脖子,“谢谢文爸爸!”
文毅心化成一滩水,亲亲他头发,又抱了他好一会儿,才牵着他站起来:“走,出去逛逛,看你爸爸在干什么。”
贺乐言咬咬小嘴唇:他不想看,他一点也不好奇……那个可怕的大怪物。
但,既然文爸爸那么想去——贺乐言脚趾碰碰地上的小鱼——那就,就陪文爸爸去看一眼好了。
都是为了满足文爸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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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言:我一点都不想看大怪物![捂脸偷看]
祝姨姨们七夕快乐[抱抱]
第5章 团聚的第二天
此刻的贺琛,正在应付宿醉醒来的楚云棋。
昨天楚云棋饿着肚子睡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睡不着,让人给他上菜上酒,吃饱喝足才睡。
“给我喝的什么玩意儿,劲儿那么大?你们是不是诚心的?”此刻,楚云棋坐在贺琛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满脸不悦诘问。
“殿下不是想要提子酒吗,我特意让他们去库里找的,是从星盗窝里端的,听说是蒂什么星特产,我们平时不喝,招待殿下才舍得用。”
“蒂姆星。”楚云棋明白过来点什么,脸色变了变:难怪味道那么好,让他喝了还想喝,这酒妙就妙在味道好,可它——
楚云棋捂住肚子。可它能让人放那个气,不停放,四五天才能消停。
这个贺琛,他是不是故意的?
“殿下,这酒好喝吗?市价多少钱一瓶?我们缴获了一箱,军部说不用上交,我们就想卖了补贴军费。当然——”贺琛说到一半,露出懂事的模样,“要是殿下喜欢,就不卖了,我让他们看看库里还有几瓶,走时全给殿下带上。”
“难得有点儿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看他这无知又老实的模样不像假的,楚云棋哼了声,暂时压下怀疑,昂着头,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贺琛的办公室:
一没盆景,二没书画,办公桌椅也是那种最普通的合成材料的,没有一点舰长该有的排场,还有,他视线扫回坐在办公桌后的贺琛——
“你穿的这是什么?”
“军装啊。”贺琛答,一脸无辜相。
“这都发白了,你昨天那身儿呢?”
“那是新的,迎接殿下这种重要场合才穿。”
“你还算有心。”楚云棋有些满意。照他看,这位便宜表哥还是懂事的,不像母妃说的那样有城府——不然也不会被军部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可他懂事是懂事,就是太寒酸。
楚云棋又看了贺琛一眼,确认他从头到脚,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唯一闪亮的,还是那几根合金义指。
楚云棋嫌弃得不行,把腕上的名贵古董手表摘下来:“拿着,好歹是贺家出来的,别给我和母妃丢人。”
看见这主儿跩得像个二百五,但随手一撸就是块价值一套A级战甲的手表,贺琛眨了下眼。
他没有接下那古董表的意思,而是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很嘚瑟道:“殿下怎么戴那么落伍的东西?我这都第五代终端了,时间想怎么看怎么看。”
“你不懂!”太丢脸了,到底是半路认回贺家的,小时候据说还在贫民区流浪过,难怪连点儿好东西也不认识。
但小家子气也好。楚云棋起身,硬把手表拍在贺琛桌上,神色倨傲:“收着吧,我做乐言的教父,我们以后就是亲上加亲。”
亲你姥姥。贺琛皮笑肉不笑:“殿下岁数不大,怎么想到做乐言的教父?”
谁想?还不是母妃逼他。楚云棋强捏着鼻子道:“我和乐言投缘。”
“投不投缘,还得问问乐言再说。”
贺琛伸手拨弄了下古董表盘,凉丝丝的,有助降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