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远远不够”,陆行舟感觉自己碰上跑环任务了,问题是他还不知道要跑多久,陆行舟揪了揪衣服,想用氪金代替跑环:“那……我能直接给钱吗?”
宿淡月给鹦鹉喂着核桃仁:“少侠觉得我会缺银两吗?”言下之意,陆行舟还是得老老实实做任务。
陆行舟开启了在石头陂的打杂生活,他每天的任务就是送信、熬药、买吃食、找鹦鹉、教训混混、跟宿淡月玩成语接龙和飞花令……
鹦鹉日日都在陆行舟耳边“吟诗作对”,它说的话基本万变不离食物,真是只嘴馋鹦鹉,跟它的主人一个样。陆行舟每天在找鹦鹉这件事上花的时间是最多的,几日之后,他试着跟鹦鹉商量:“鹦鹉啊鹦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晚要躲在哪里,省下我的时间,别让我一通好找。”
鹦鹉说:“一袋核桃仁,一袋葵花籽,一筐胡萝卜。”
陆行舟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交易条件?”
鹦鹉说:“是是是。”
“好办,好办。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今晚要藏在哪里?”
“先给东西。”
果真跟它主人一模一样!陆行舟只好在去买吃食的时候,给这馋嘴鹦鹉要的东西也买了,他一次性买了五袋核桃仁,五袋葵花籽,五筐胡萝卜,直接把这五日的口粮都搞定了。
但陆行舟没想到,讨好了鹦鹉,却得罪了主人。
宿淡月揪着鹦鹉的脖子,来找陆行舟算账,她让陆行舟摸一摸鹦鹉的肚子,感受一下这肚子到底有多圆,有多硬。
陆行舟自知理亏,只好装傻:“我以为这鹦鹉的意思,就是神医的意思。”
宿淡月凉飕飕地开口:“哦?鹦鹉跟我说是,你给它吃的,它告诉你今晚躲在哪里。”
陆行舟立正认错:“我错了。”
宿淡月语气不咸不淡:“本来我想着明日就帮你治疗的,但你想要投机取巧,只能再往后延几日了。”
陆行舟眼前一黑,欲言又止。
宿淡月瞥他一眼:“你有意见?”
陆行舟摇头:“没有。”他哪敢有意见。
“没有就好。这两日不许给鹦鹉喂食。”
“好。”
鹦鹉也不敢说话,一人一鹦鹉被宿淡月抛在身后,面面相觑。陆行舟这才知道,原来鹦鹉也是一关考验,他想要偷懒,也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结果却是延长了任务时间,贪小失大,不过如是。陆行舟也算是长了个教训,以后再做跑环任务的时候得踏踏实实,不能再想着偷懒了。
这几日陆行舟沉下心来做任务,也没再出过差错。宿淡月便没为难陆行舟,这日陆行舟一进门,她就让陆行舟喝掉桌上的药,然后把上衣脱掉,躺在床上。
“就当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你应该就能想起那两日发生的事情了。”
陆行舟通通照做,屋内火炉烧得正旺,他脱掉衣服也不觉得冷,很快,他的上下眼皮就碰上了。
陆行舟睁开眼睛的时候,宿淡月不在屋内,火炉未灭,陆行舟的身上盖着毯子,明明很暖和,他整个人却在发冷。
说是两天的记忆,其实陆行舟只想起了一幕。
那日郑独轩来厢房找陆行舟,陆行舟笑着跟他说了一会话,郑独轩也笑,但陆行舟发现郑独轩的笑不达眼底,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郑独轩沉默许久:“我需要两碗你的心头血,你愿意吗?”
陆行舟只愣了两秒,就点头说:“愿意。”
郑独轩说:“开胸取血,会有危险,可能还会落下病根,你真的愿意?”
陆行舟想,郑独轩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也不会轻易就说要取自己的心头血,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请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个死不了的人,怕什么取血危险,若是真的落下病根,再死一次应该也没事了。他发现,他每次刚死完之后都会身心疲惫,但再过几日,身体就宛若新生。所以陆行舟不怕,郑独轩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什么,莫说只是两碗心头血,哪怕郑独轩要的是他的心头肉,陆行舟也愿意给。
陆行舟迎上郑独轩的目光:“我真的愿意。”
陆行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中,慢慢往燕归堂的方向走去,他浑身萦绕着一股风雷般的寒气,两眼空空、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何必?何必?陆行舟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风真大啊,雪真深啊,这路好难走,他呼出一口气,凝成的冷雾遮住了双眼,又扑红了双眼。回首有情风万里,渺渺天无际。愁共海潮来,潮去愁难退,更那堪晚来风又急!③
【作者有话说】
①钱起《与赵莒茶宴》
②曹雪芹《红楼梦》
③薛昂夫《楚天遥过清江引·花开人正欢》
第70章 一念之差-1
陆行舟回到燕归堂,心中冰火两重天,一方面,他想立刻去找郑独轩问个清楚,另一方面,他生出了再也不想见到郑独轩的念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的脑中打得激烈,陆行舟心力交瘁,最后选择了留在燕归堂,等郑独轩主动上门。
拖延是一种方法,逃避也是一种方法,但无论如何,陆行舟清清楚楚地知道,此事一定会有个了结。
郑独轩来找陆行舟那日,雪纷纷扬扬落满枝头,郑独轩进门之时,仍是乌发黑眉,不沾雪屑。
距离知晓真相已过了五日,陆行舟等得心如止水,他很平静地看着郑独轩:“你来了。”他没有情绪的时候,声音是冷的,与平日迥然相异。
他未开口时,郑独轩察觉出异样,他开口后,郑独轩确认——到了该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你都知道了?”不过五个字,郑独轩说得很艰难。
陆行舟无意跟他绕圈子:“你要我的心头血,是为了救你母亲吧。”他不是笨人,顺着蛛丝马迹,便能将因果勾连起来。
郑独轩定定地看着陆行舟,点了下头。
“我已经答应你了,为何……”陆行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咬了咬牙,“为何还要夺走我的记忆?又做那么多的事情来欺骗我?”
郑独轩问:“你恨仇饮竹吗?”
陆行舟不想说旁人:“我恨不恨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郑独轩执意要问:“我跟你说伤了你的人是仇饮竹的时候,你恨他吗?”
“恨。”陆行舟怎么能不恨,看到等级变成十二级的时候,生平第一次,他真的想要背离在现实世界成形的法律观和道德观,他想要杀人。
郑独轩说:“如果把他换成我,你就能不恨了吗?除了动机不一样,行为是一样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没错,你答应了我,你是自愿的,我想你醒来的时候也不会怪我。但你心悸、心痛、难受得彻夜难眠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会怨我吗?”
“他怎么能跟你比?”陆行舟红了眼睛,“你又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既然答应了你,那便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不管过后有多么痛苦,我都甘之如饴。绝不会怨你恨你。我今日算是看明白了,你不懂我,你只从你的角度想问题,你一点也不懂我。”
陆行舟不能明白,他才不是嘴上说着愿意回头又百般怨怼的人,郑独轩怎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为了这么点小事,郑独轩为何要大费周章?
郑独轩喉头滚动,克制声音开口:“如果是别人,我不会在乎他们的感受,这心头血取就取了,钱财、兵器、秘籍、地位……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旁人要什么我都能给。只是小舟……你不一样。”
陆行舟字字落沉:“钱财、兵器、秘籍、地位,这些东西我一个也不稀罕!你想要我的心头血也好,心头肉也罢,我给你便是,什么条件、什么要求都没有。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可你万万不该夺走我的记忆,又骗我说是仇饮竹伤了我。你骗我有什么用?等我再见到仇饮竹,真相自会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