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容师弟不了解拍卖行的规矩,会担心也是正常,是我没有介绍清楚,才引起容师弟的担忧,其实啊,这个叫价并不能说明什么……”
陆应麟拿出自己纵横生意场十几年的经验,解释了许多,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好像真的是容谢想多了一样。
然而容谢却不管那些,只是坚持他本来的想法,光电白兰只抵押,不变买,叫价这种事,陆应麟往后也不用跟他提。
“容师弟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人的心意每时每刻都会变化,也许明天的容师弟就不这样认为了呢?”陆应麟一向不会把话说死,说到这一步,也就不再提光电白兰的事了。
容谢见他不再提光电白兰,态度也和缓了不少,两人聊了一阵盛京里的繁华景象,奇闻轶事,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陆应麟观察着容谢的脸色,觉得时机差不多,再次提出要带容谢去盛京“见见世面”,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
容谢迟疑了。
“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我也是才安顿下来,许多东西需要安置,我在王伯那里定做的衣服,隔一段时间就会送过来,我得在家等着。”容谢说道。
陆应麟有些无奈:“这等小事,让你那小厮在家接着便是,难不成还要因为几件衣服,就不出门了?”
“嗯……”容谢垂下眼眸,“我还是再等等吧。”
“容师弟,你都从那个牢笼里出来了,怎么还像以前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就算出来了,和以前又有什么分别?”陆应麟忍不住说道,看向容谢的目光也带着浓浓的不赞同。
“怎么会,我觉得分别很大啊,搬过来之后,每天都很开心,周围可逛的地方就有这么多,何必舍近求远呢。”容谢语调轻松地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容谢现在手头有一些钱了,可是毕竟只是积蓄,积蓄这东西,每天在家里坐着,哪儿都不去,都会不断地减少,别看那钱没有立刻消失,却随着房屋的损耗、材料的折旧、生活日用的一次次消磨而无形缩水,等下一次盘点账目时,就会惊讶地发现,明明没怎么出门,积蓄却像被洗劫了一样。
在没有找到赚钱的门路之前,容谢都不敢大动,在家都这么花钱,出门更是花了海了去了,俗话说得好,贫贱不能移……盛京那样的销金窟还是少碰。
“容师弟,我看你是太节俭了,这样可不好,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来到盛京附近了,守着这么大一个繁华地,却不去走走,不是浪费吗?”陆应麟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谴责的意味,“这样吧,去盛京的所有花销,我来出,容师弟只管玩个开心,其他都不用管,如何?”
“这怎么行,我有积蓄,怎么能让陆公子出钱?”容谢见盛情难却,叹了口气,将实话说出,“只是我刚搬过来,还没有找到安身立命的营生,只花积蓄,总觉得心有不安,我想,还是等到我有了进项,再想玩乐的事吧。”
“不花你的钱,我不是说了吗,你去盛京的一切花销,由我来出。”陆应麟还没见过这么难邀请出去的人,语气也有些急躁了。
“抱歉,我的意思陆公子好像还是没懂,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能让我毫无负担地花陆公子的钱,陆公子的盛情我心领了。”容谢的语气变得冷淡,似有结束这场饭局的意思。
一向巧舌如簧的陆应麟被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沉默片刻,他挠了挠眉角,讪讪道:“罢了。”
“陆公子不会埋怨我吧。”容谢感觉有些抱歉,毕竟陆应麟是一番好意,可是他不说明白,陆应麟又像是听不懂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直说了。
“我怎么敢埋怨你,只是有些可惜,看来短时间内都无法与容师弟共游盛京了。”陆应麟失笑,他发现这个没什么入世经验的金屋美人竟然比他追逐过的所有目标都要难搞,一点不受诱惑不说,脑子还清醒得很,真打算在蓝塬自力更生了,这样难以攀登的雪山绝顶,虽然可以想象上面的风景多么世间罕有,可是要付出的成本太大了,作为一个生意人,陆应麟便有些打退堂鼓。
他打算再“消失”一阵,去寻觅一些平易近人的目标,打发无聊的空档期。
之后的饭局上,两人又恢复到客客气气的状态,没有什么深入交流了。
虽然在陆应麟这边没什么收获,容谢却也明确了一件事,就是,要想安身立命,必须找一个赚钱的营生。
可是,找什么赚钱的营生呢?
帮人写字?这蓝塬上识文断字的老秀才不少,北门集市帮人写信的价格都降到纯粹做苦力的程度了。
给人当西席?容谢对科举一道实在没什么研究,蓝塬这样老秀才密集的地方,光会声律启蒙是不够的,容谢也没什么竞争力。
教人符咒术法?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容谢灵力有限,他都舍不得拿来冲击筑基,何况是浪费在教别人上了。
再次一点的就是……做饭?可是他一点也不想钻在满是呛人烟气的后厨里,每天与黑漆漆角落里的小动物为伍。
容谢想来想去,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还真是像沈家那些人说的一样,要不是他凭着“狐媚手段”“扒上二公子”,说不定都饿死在哪个旮旯拐角了。
不,不行,他都已经独立门户出来了,怎么能还想着沈冰澌的好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想到一个破局的办法。
容谢苦思冥想大半天,王慕在旁说道:“容哥哥可以继续当管家呀,像容哥哥这样经验丰富的管家,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里都想要吧。”
继续……当管家?
管家确实是一项非常适合容谢的营生,什么事都不用亲力亲为,但什么事都要会一点,要有管起一个大宅子、协调方方面面的能力,除了人际交往这块,都是容谢擅长的。
容谢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继续当管家,只是,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一般都是自己家里培养起来的,需要长期相处的默契和信赖,更重要的是,这些管家一般都是家丁提拔上来的,都有卖身契在主家手里。
容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赚点钱给人当奴才的,所以,管家这一项最适合他的营生,也没办法做了。
……
在人间,找个赚钱的营生真难啊。
还好容谢也不是全无进项,他用自己研发出来的方子做花茶,让王慕拿出去卖,也能赚一些小钱。
只是这些钱来的不稳定,街上又有巡查的差役,若是查到了容谢是无证经商,恐怕会有些麻烦,容谢也只能小批量地卖一卖,积累了一些左邻右舍的忠实顾客,除此之外,再想拓宽渠道,却是不行了。
就在容谢打算拼一把,去北门集市找店铺合作销售他的花茶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出现,带来了新的转机。
这个熟人就是——白水山人!
白水山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容谢来到蓝塬的头几天,也想着会不会在哪里巧遇他,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没想到有一天在花厅泡茶的时候,墙外传来熟悉的吟唱声,容谢放下茶壶就往外跑,赶在巷子口追上了穿着宽大布袍的白水山人。
“容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水山人十分诧异。
“我搬过来了,以后都在这里。”容谢笑道。
“姓沈的朋友呢?”白水山人环顾四周,没看见沈冰澌。
“他啊,没跟我一起。”容谢道。
“原来如此,那可以放松些了。”白水山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