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谢眼眶一热,跳下飞剑,向前紧走几步,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熟悉的山庄大门。
见不到时尚可以骗自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见到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涣雪山庄,世上再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纯粹的安心和眷恋了。
“你要给我什么?”容谢问道。
“先进去。”沈冰澌收起飞剑,率先举步进了山庄。
容谢在门前站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进去之后,还有没有那个决心出来,涣雪山庄就是巨大的温柔乡、迷幻阵,他一走进去,可能就泥足深陷,再也不愿意回蓝塬了。
“容哥?”
就在容谢犹豫的时候,山庄门前探出两个脑袋。
沈燕和龙少野。
两人都吃惊地盯着容谢,龙少野还揉了揉眼睛,喃喃:“燕子,咱们这是产生幻觉了吗?”
容谢知道这回不进去是不行了,叹气道:“你们就当是产生幻觉吧,我来拿个东西就走。”
“什么?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拿个东西?”
“该不会是——”龙少野往门里瞟了一下,“大庄主强迫容哥回来的吧?”
“那倒不是。”容谢心道,不过也差不多。
容谢走进涣雪山庄,习惯性地检查起庭院里的一草一木,房檐屋角的齐整程度。
三个小的本能地心虚起来,他们可没想到容谢会突然回来,根本没来得及收拾,还好冬天下雪,不用维护草地,猛一看没有大纰漏。
“容哥,我们也……没有专门收拾……”
“你们保养得不错,”容谢微笑道,“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那是——容哥你写信回来,交代的很详细了。”沈燕答道。
“不过容哥,你想象中我们到底搞得有多差啊?”龙少野在旁吐槽道。
容谢笑了起来:“你们有了自己心爱的事物,不得不转手他人的时候,就会知道我的心情了。”
容谢和三个小的说说笑笑,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涣雪山庄一样。
直到他们来到中门前,沈冰澌正站在门边,一身玄色裁诫官服,手提胜邪剑,目光注视着脚前的地面。
三个小的收了声,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沈冰澌抬起头,用胜邪剑在地上虚虚划了一道,吩咐三个小的,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踏过这条线。
随后,他向容谢伸出手:“容儿过来。”
他的语气很温和,容谢心中的不适感却仍然没有退去。
容谢走向沈冰澌,沈冰澌挽住他的手,带他往后院走去。
中门在他们身后落下,门栓自动插上,胜邪剑划过的地方,腾起一层金光,将退路切断。
“冰澌,你究竟要给我什么?”容谢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要锁中门?”
“灵力。”沈冰澌目视前方,没有回头来看容谢,“就算将来……不在我身边了,你也该有灵力傍身,筑基……不,至少修到金丹,这样才能御剑飞行,去多远的地方都可以。”
第140章 别逗我
容谢心头一跳。
“将来不在你身边……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沈冰澌神色如常, 只是没有看着容谢,很平静地望着前方:
“你搬出去了,我还留在这里, 这不就是不在我身边?”
“是吗?”容谢皱眉, “你不是号称要假扮我的道侣, 盘下了蓝塬一处宅院?怎么,现在反悔了,想退了那处宅子?”
沈冰澌抬眼看了他一眼,在碰到他的目光时, 又把脸转开了:“现在情况有变,我……好的是灵镜宗无情道的脸面, 在外面假扮道侣, 恐怕对我师父的尊誉有损。”
容谢盯着他:“狗屁。”
“……”沈冰澌愕然回过头,不敢相信那两个字是从一向温柔婉约的挚友口中说出来的。
“你一向不注重脸面,不顾他人言论, 这时候倒是开始提脸面了。”容谢一直处于悬而未决的煎熬中,忍不下去了,干脆直说, “你还记得吧, 梦里的事?”
沈冰澌的目光飘开:“你是说哪一件?”
“看来你还记得很多件。”容谢犀利道。
沈冰澌无奈,本来准备装傻到底的,没想到才说了两句又被拆穿,不过也没有什么意外, 他本来就很难在容谢面前瞒住事, 崔星苗来涣雪山庄那次已经是他表演的极限了。
不过,瞒不住,还可以转移话题。
“我是记得……一些, ”沈冰澌道,“比如陆应麒死了,白长老给他披麻戴孝,还有。”他顿了顿。
“还有什么?”容谢紧张地盯着他。
“还有你在这个院子里问我,双修会不会影响我的修为,然后我们……”
“噗!”容谢万万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我看你是记错了,什么时候白长老给陆应麒披麻戴孝了,倒反天罡啊!”
“可能是我记错了,”沈冰澌思忖道,“要不然某人怎么会抱着我的脖子不让我走,还问我双修会不会影响我的修为……”
“住口!”容谢立刻掏出一把缄口诀,扔向沈冰澌,那些符咒足够让普通人变成哑巴的,落在沈冰澌身上,金色的护体灵力一亮,却纷纷化作漆黑的焦炭,风一吹就散了。
沈冰澌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也没有什么的,人在梦里总会表现得比较真实,像是某人非得缠着我,说什么能不能亲亲,就像普通道侣那样……”
容谢捂住耳朵,往前紧走几步。
可恶,他一门心思想着预知梦会不会太刺激,给沈冰澌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现在看来,纯属多余担心。
人家道心坚固着呢,净挑自己想记的记。
下一刻,沈冰澌从后面追上来,握住容谢的手臂,放下来,抓在手中。
“问完了?”沈冰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
“那就走吧,”沈冰澌牵着他往前走,牵了一下没牵动,回过头来,看到容谢兀自恼羞站着,笑道,“差点忘了,要抱着过去是吧?”
容谢只觉耳边一阵嗡鸣,沈冰澌记什么不好,非得把那么一闪而过的双修梦记得那么清楚。
容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预知梦和陆应麒死掉的梦中间插了那么一段,完全是不明所以,画蛇添足。
不过,他还能回忆起一些当时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亏了。
陆应麒已死,灭世天魔一劫沈冰澌独力难支,命运的终点最后还是落在他被杀了证道上。
可是,他并没有享受到一点某人挚爱的好处,全程不是当管家就是当挚友,忙前忙后,最后还落个“就是传音玉佩里那个人”的名头,然后就被拿来证道了。
他亏大了。
他就应该把这个罪名坐实,占着挚爱的名头,就该做挚爱的事,双修把沈冰澌榨干就是其中一项。
……
但他还是留了一线善意,询问沈冰澌是否会因为双修而影响修为,现在看来完全是给人留把柄。
容谢站在原地,兀自和自己较劲。
忽然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双脚离地,身体轻飘飘扬起来,沈冰澌的下颌线出现在头顶上方。
容谢吓了一跳,慌忙抓住手边能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