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玄天宗内部正在激烈探讨此事,玄天宗宗主特别修书一封,请灵镜宗也给点意见。
“我们能给什么意见?”一名长老蹙眉道,“他们玄天宗出了这样的丑事,不想着自己解决,倒是叫外人来判断,不过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我看也是,我们就实话实说,违反门规,那就逐出门墙,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当初无情道宫不就出过这么一桩丑闻吗,结果怎么样,红长老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不也被逐出门墙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红长老和白长老是一起犯的事,只有红长老走了,说明什么,说明这不过是一种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那依你说如何?”
“我看他们无情道宫是舍不得清理门户的,你看他们信上写什么,那‘玄天一剑’陆应麒是白长老的爱徒,早早就拜入白长老门下了,对陆家的事并不知情,这次还是他主动查问,才查出这么大一桩案子的,足见他坚守正道,大义灭亲的决心,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把他牵连进去。”
“这……也不见得吧,如果真想瞒下来,又为什么要揭发的天下皆知?镜宫审案子一向秘密进行,这次却传得风言风语,什么细节都知道了……”
眼看着长老们吵成一团,一直凝神倾听的薛宗主发话了。
“诸位长老,依薛某之见,这件事,我们还是保留意见,尊重玄天宗内部的判罚为上。”
薛宗主一向不是怕事的人,他处理得这样折中,肯定是有他的考量在,不过,有些长老还是不太服气。
薛宗主目光环视众人:“薛某知道,从宗门利益来讲,这是个削弱无情道宫,制衡三宗的好机会,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灵镜宗也有不想让他人的插手的地方,三宗之间彼此尊重,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众长老不约而同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也都叹息不语。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文舒长老,回信就由你来拟定。”
薛宗主宣布散会,长老们各自回峰。
“云峰,”薛宗主叫住一人,“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云峰长老站住脚步。
“沈冰澌庄子上那个管事是怎么回事?”薛宗主皱眉问道。
云峰长老叹了口气:“宗主,你是问容谢吗?”
“应该是吧,一个管事的名字我也记不住,”薛宗主道,“就是和沈冰澌关系特别好的那个,他怎么想着去掺和陆应麒家的事的?”
“容谢曾经也是内门弟子,只是因为资质平平,才没能继续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他勤加修炼,也筑基了。当初外面有人传沈冰澌的谣言,还是他给沈冰澌出主意,让沈冰澌来找宗主你,才把这件事解决的。”云峰长老忽然说出一长串介绍来。
“……哦?原来是他。”薛宗主想起来了,他当时还惋惜了一下这个容谢怎么就资质不行呢,在修界想有一番作为,资质是入门条件。
“是,他半年前就离开宗门了,在外闯荡,因此知道了陆家的事,玄天宗和陆应麒姑且不论,就陆家发生的这些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修界人看到,都不会坐视不理吧?”说到此处,云峰长老变得愤慨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容谢固然有千般不是,揭发陆家这桩事也没有做错!我们灵镜宗培养过这样的弟子,是我们灵镜宗的骄傲!”
薛宗主诧异地看着云峰长老,半晌,笑了起来:“云峰,你怎么还像年轻时候一样,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
云峰长老翻了个白眼,心想,还不是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说起容谢,那他可不就得替容谢说两句话。
“我不是追究容谢的错处,只是……玄天宗递来的信上,分明提到了他,我想了解他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云峰你与沈冰澌私交甚笃,应该对他也有所了解……”
“玄天宗还提到容谢了?”云峰长老意外,生出几分警惕。
“是,这桩案子是沈冰澌报给镜宫的,他们却提到容谢,很难说是不是留着后手,所以我才来问你。”薛宗主目光深邃。
云峰长老仿佛明白了什么,薛宗主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防着玄天宗留后手,所以才来问他关于容谢的事。
正好,云峰长老也想跟薛宗主说道说道,这个容谢,真是一个大麻烦!
“……什么?容谢上无上仙山找大长老去了?”薛保山听闻,神色一震,“你没阻拦他?”
“哪里拦得住!他一门心思要去,觉得找到大长老,沈冰澌的问题就能解决了,保密誓约在此,我也没法跟他解释啊!”云峰长老头痛道。
“他去了几日了?”薛宗主神色一凝。
“约莫有个三天……不,四天了!”云峰长老算了算日子。
“胡闹!”薛宗主一甩袖子,“就算他筑基了,无上仙山那样的地方也不是他随意来去的——你确定他还在山上?四天了,又是这样的季节,山上的风雪不知多大,我看他多半挨不住。”
“他脾气倔着呢,我看找不到人是不会下来的。”云峰长老忧心道,“我去找他!”
薛宗主摆摆手:“你去吧,我再派些人从其他方位上山,一起找。”
“不过……”云峰长老没有立刻走,望向薛宗主,“找到他以后呢?大长老的事,不告诉他的话,恐怕他还要去,无上仙山也没有守卫,我们拦得住一次,也拦不住第二次。”
“……”薛宗主沉默了。
“容谢的人品是没问题,我可以打包票。”云峰长老连忙道。
薛宗主看了他一眼,垂下目光:“只要不违反保密誓约,你说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管你。”
“成!知道了!”云峰长老冲了出去。
狂风呼啸,容谢不得不使出千斤坠功夫,才勉强将双脚定在地上。
他已经在雪山上走了好几个昼夜了,前两个夜晚,他还能找到大石头躲一躲,到了昨天晚上,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石头下面也不能避免,容谢贴在身上的保温符不过一会儿就被吹掉了,他不得不使出灵力抵抗低温和大风,就这样勉强地捱到天亮,日出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白天会比夜晚好过一点,但也有白天的问题,随着高度不断拔升,大雪覆盖的地面也越来越多,靠近天空,反光便愈发强烈,刺目的光线晃眼得很,即便容谢有筑基期的修为扛着,时间久了,还是会视物模糊。
这种模糊发展到现在,变成一种半盲状态,容谢看到的雪地和天空连成一片,很难区分,这也导致他一脚踏下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踏在雪上,还是踏在空里,他不得不取出一条群青色的纱带,把眼睛蒙住,透过半透明的深色纱绸,勉强辨识前面的路。
还好,视野中的雪地越来越少,天空越来越多,容谢有种预感,他快要登顶了。
“这是……”
越是靠近山顶,罡风就愈发强烈,容谢几乎把全身上下能找到的护身符都拿出来了,其中还有一些是以为沈冰澌为了帮他节省灵力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