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扁舟!”沈冰澌疾声道。
容谢立刻升起云梦扁舟,众高阶弟子以为他们要跑,恢复气焰,叫嚣着围上来。
沈冰澌横剑当胸,俯视下方。
众人被他目光扫到,不由自主停滞片刻。
“胜邪剑从不对无罪之人出手,”沈冰澌面无表情,“是你们逼我的。”
众人一愣,那劳师兄已追到近前,不知他们对峙什么,嚷嚷着“哪里逃”,就往沈冰澌背心撞去。
沈冰澌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头也不回递出一剑,剑气凝成一簇金光,直奔劳师兄面门而去。
劳师兄大惊,从飞行法器上掉下去:“啊——”
声音坠入深渊,拉出长长的惨叫,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息。
“你!”
“你这是——”
“杀人了,除魔剑圣沈冰澌杀人了!”
众高阶弟子顿时乱成一团,喊什么的都有,数把长剑“噌噌”出鞘,剑锋对准沈冰澌,所有人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冰澌收回胜邪剑,仍然横剑当胸,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就像他以前在三宗试剑大会上所向披靡时那样。
“你们也看到了,是他逼我的,要不是他刺我背心,我也不会挡那一下,谁知道他学艺不精,竟然自己掉下去,难不成这也要算到我头上?”沈冰澌淡淡道,“如果你们一定要冤枉我,那也不能怪我反抗吧?”
众高阶弟子没想到他们仗势压人的话,反倒被沈冰澌当成了反抗的凭据。
“沈冰澌,你可是镜宫三大裁诫官之一,手里拿着除魔圣剑,你想打谁就打谁,我们这里哪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一名高阶弟子扬声斥道,“你这样当众杀我同门,还说我们逼迫你,冤枉你,未免太颠倒黑白了吧?”
“哈哈,这会儿可认出我了,刚才不还说什么除魔官早就死了……”沈冰澌笑了一声,两指捏住剑锋,仿佛捻起一片花瓣,“其实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的,只要承认我很强就行了。”
“你——”那高阶弟子气结。
“怎么?你不服?”沈冰澌凝向他。
“我……”那高阶弟子迟疑了。
当沈冰澌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瞳孔会变得漆黑无光,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这种恐怖的感觉,就像天敌死死盯着猎物,高阶弟子很难承受这种濒死的心理压力。
他稍稍后退一步,正想煽动其他同门的怒火,围攻沈冰澌,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沈冰澌已经动了。
胜邪剑锋从沈冰澌两指间弹出,迅如闪电,直奔高阶弟子面门而去。
高阶弟子吓了一跳,只觉金光一闪,剑锋就到了自己两眼中间,他惨叫一声,向后仰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多时,衣服下摆湿了明显的一块。
“……”众高阶弟子人人自危,纷纷捏紧了武器,准备殊死对抗。
沈冰澌慢条斯理地收剑回鞘,看向躺倒在地的那人:“哦,我本来没想打他的,刚刚发现,就是他下黑手推了我的道侣,当着我的面推我的道侣,我不还回去,回头我道侣会打我的。”
沈冰澌说话态度依然嚣张,却无形中卸去了那些高阶弟子的心理负担,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出手,每一次都是对方自找的。
所以,只要他们不轻易招惹他,他就不会对他们出手……
一旦形成这样的心理,高阶弟子虽然人多势众,气势却也矮了下去,毕竟,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带头向沈冰澌挑衅的。
沈冰澌满意地看到这些人如他所料般变成了一盘散沙。
“所以,你们现在是想继续和我对峙呢?还是帮我通传一声?”沈冰澌一边用拇指蹭着剑柄上的花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峙慢慢松动,有弟子转身跑向天玑坛。
一盏茶的功夫,天玑坛里传来回音:请沈冰澌立刻来见。
“麻烦让让。”沈冰澌道。
高阶弟子们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慢慢地让开了一条路。
容谢降下云梦扁舟,沈冰澌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下地,从玄天宗咬牙切齿的高阶弟子们中间穿过,大模大样地走进天玑坛的正门。
两人穿过正殿,向后殿行去。
“不用怕,我们表现得越轻松,越随便,这些人就越害怕。”沈冰澌稍稍侧头,对容谢说。
“我没有怕,只是……担心你太嚣张了,他们会忍不住出手。”容谢压低声音。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沈冰澌的修为原来只有炼气,全是凭着超强的剑术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会的,他们有这个魄力,早就抓住合欢花妖了。”沈冰澌轻蔑道,说着,他又靠近容谢耳边,轻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容谢一愣,惊喜地望向沈冰澌:“真的?”
沈冰澌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容谢也挺起胸膛,走得格外有劲。
沈冰澌偷偷对他说的那一句是:他的修为已经恢复到筑基了。
走出后殿,凛冽的山风从悬崖边吹来,风里带着淡淡的铁锈和甜腻气息。
“合欢花香。”容谢叹气。
“你也闻到了?”沈冰澌问道。
“这里到处都是,很难不闻到,”容谢皱眉,“合欢花香有致幻的作用,他们虽然在各个山头都撑起结界,可是却无法抵御这些花香。”
“不错。”沈冰澌的语气也凝重起来,“只要那妖怪想,整个玄天宗都在它的控制之中,它想让谁睡觉,谁就会昏睡不醒。”
“可惜这里没有香修。”容谢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直在一起行动,互相盯着,如果谁犯瞌睡,就用冰心诀叫醒他。”
“嗯。”沈冰澌捏了捏容谢的手。
两人向悬崖边走去,玄天宗宗主、几名长老都在悬崖边上,他们围坐在一人周围,仔细看去,每个人都五心朝天,是标准的打坐姿势。
中间那人正是江裁诫官。
“江大哥!”沈冰澌精神一振,拉着容谢,向江裁诫官走去。
江裁诫官一向态度从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却显出明显的疲态。
江裁诫官听到沈冰澌的呼唤,抬起眼皮,看见沈冰澌神采奕奕的样子,露出一个疲倦又高兴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帮忙的,这里是什么情况?”沈冰澌走向江大哥,一边抱怨道,“刚才外面一群玄天宗弟子非拦着我,我还以为玄天宗变天了,原来宗主和长老还是他们几个啊。”
玄天宗宗主眼皮一跳,几个长老也纷纷不悦地睁开眼,对沈冰澌白眼相向。
“是发生了一些大事,”江大哥沉默片刻,看向沈冰澌,“不要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沈冰澌疑惑,他本能地加快步伐。
忽然间,他站住脚。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的去路,这是强大的结界法阵所产生的力量。
沈冰澌和容谢同时反应过来,江裁诫官和玄天宗宗主、五名长老并不是坐在这里打坐调息,而是组成了一个法阵,这法阵以他们为起点,向他们身后蔓延,丝丝缕缕的银光交织成一张巨网,向他们身后的深渊抛洒而去,将整个问心峡囊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