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燕给弄懵了,他不是来应征侍童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拜入灵镜宗内门了?
龙少野容光焕发地望着他,推一推他的肩膀:“燕子,你要发达了!还不快应下!”
容谢也被沈冰澌弄懵了,招侍童的考试上他来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沈燕的天赋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惊人的程度,就算沈冰澌这样资质的,当初也得老老实实走三大关才得以拜入内门,凭什么沈燕一句话,就能给他塞进云峰?
难道……沈冰澌竟然是在骗人吗?
沈燕嘴唇微动,似乎想要立刻答应下来,又碍于某些顾虑,没有立刻开口。
在龙少野的催促和沈冰澌的凝视中,他抬起头:“沈庄主大恩,沈燕没齿难忘,但……沈庄主能不能也推荐龙少野?他也很厉害……”
“你胡说什么呢!”龙少野立刻推他,“这又不是过家酒,还能呼朋唤友一起去。”
侍童考试的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点,没人能想到,来参加个侍童考试,竟然还能见证一起卖身的家奴翻身做主,不,原地飞升,直接去了三大宗门,变成内门弟子,就连沈大管家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直恨没有带自己的嫡系强行进来参加考试。
此时的沈冰澌,从高高在上的大庄主,一跃变成裁决个人命运的大神仙,沈燕、龙少野和方仁济的命运之弦,就牵在他手指之间。
孩子们的野心和欲|望,也在这一刻赤果果暴|露出来。
“怎么样,想好了吗?”沈冰澌像是没听见沈燕举荐龙少野这件事一样,兴致勃勃地催问他,“去内门,还是留下来,和你的小朋友一起打杂?”
“我……”
“家里三岁就能给你测灵根,五岁就能请师傅教你,一定对你很好吧?离开这样的家,改名换姓,投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家奴,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沈冰澌就像个窥伺人心的恶魔,将沈燕的内心毫不留情地剥出来,“怎么,现在有机会拿回本来的身份,重振家族了,你却犹豫了?就为了这便宜朋友?你和他厮混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当家奴,你的家族就此断绝,你对得起当初对你寄予厚望的家中长辈吗?”
死寂。
沈冰澌说完,书房里没有半点声音。
所有人望着沈燕,仿佛看到一场血雨腥风正在他身上肆虐。
沈燕脸色惨白,再无半点血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沈冰澌!”容谢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过来一下。”
沈冰澌得意洋洋地回过头,看见容谢的脸色才稍微收敛了点,跟着容谢走到书房后面的暗室。
容谢反手关上暗室的门,往门上贴了张隔音符。
“怎么了?”沈冰澌疑惑,“突然叫我进来?”
“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没有资格给人家打包票,保证人家能进内门!”容谢声音有些急。
“是啊,我又没说我能保证。”沈冰澌不以为意,“我只是说举荐。”
“不管谁举荐,都要经过三大关考核,三大关考核是冬天进行的,现在才是初夏,知道结果也要半年以上,这段时间,你让他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睡觉,准备考核也要财力支持,你要出钱供他吗?”
“不要。”沈冰澌干脆地说,“他又不是你,我供他干嘛?”
“……”容谢无语。
“你既然不供他,为什么说要举荐他,你明知道他的处境孤立无援。”容谢叹气。
“我没有要举荐他,这不是在考试吗?这是考试的一环,我们需要长期稳定的侍童,而不是天赋异禀、身负家族复兴重任的英雄少年,你看见他的眼神没有,那分明就不是久居人下之相,也就只有沈黑狗这样的傻子才会强迫人家改姓进来。”
“沈黑狗”是沈冰澌给沈大管家起的外号。
沈冰澌从来都不是心软之辈,在洞察人心方面更是犀利得可怕,容谢早就知道这一点,毕竟,他是无情道的元婴。
“所以……他没有通过你的考试?”容谢的语气平静下来。
“他和龙少野都不行,那个土豆倒是可以,只是蠢笨了点,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沈冰澌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如果招进来,还要费心调|教,倒不如……”
“冰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次一定要招到人,一次解决,不要再拖了。”容谢心平气和地向沈冰澌解释,“我们只是招侍童,不是招一辈子卖到我们这里的家奴,只是雇他们三五年,未来如何还不好说。”
容谢确实向沈冰澌说过想要长期稳定的侍童,不过,那个长期稳定,也只是在他筑基之前至多三五年的长期稳定,他筑基之后,就会有大把时间和灵力,要不要侍童还是两说。
沈冰澌沉默了。
片刻后,他望着地面,声音沉闷地问:“那你能告诉我真心话么?”
容谢顿时紧张起来,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沈冰澌要问什么真心话?他发现他喜欢他了?怎么可能,他明明躲得很好,在他没有整理好心情之前,沈冰澌碰他他都会躲开,心跳加速的时候他会垂下眼睛,这样都能被沈冰澌察觉吗?
沈冰澌洞察人心确实很强,但他在觉察别人对他的爱慕之心上一向相当迟钝,要不然也不会和星苗仙子当了三千多章的同队伙伴……崔姑娘可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了。
没道理在那本命运书中就那么迟钝,在现实中就这么敏锐了吧!
就在容谢冷汗涔涔之时,沈冰澌迫近他一步,伸手按在他身后门上,将他困在自己身体与门板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沈冰澌观察着容谢的神色,眉间愈发浓云密布:“你……是不是厌弃我了?”
“我没有,我不是!”容谢应激一般小声回答,等他反应过来沈冰澌问的是什么,不由得抬头,“咦?你说什么?”
沈冰澌的眼皮跳了一下,在这种时候还不专心,那句伤人的话还要他重复一遍,挚友的冷漠实在令人心寒。
沈冰澌重重垂下头,额头抵在容谢肩上,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只有挚友身上十年如一日的书香和皂角香能令他好受一点,他深深呼吸着,气息吹在挚友衣领内露出的一点细腻皮肤上,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变成粉色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沈冰澌抵着容谢的肩,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刚才在人前还能精神抖擞大杀四方,一转眼变成斗败了的公鸡模样,门外那些人打死也想不到,玩弄人命运的沈大庄主到了人后竟会这样卑微乞求一人的原谅。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讨厌……我……”
沈冰澌感觉到容谢轻微地动了动,双手握住他的手臂,不让他逃跑,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肯定会有别的办法可以治愈你,我会去找,我不在的时间,你可以自由自在地……”
容谢不知道自由自在的什么,他没有听任沈冰澌继续自暴自弃地说下去,他挣开沈冰澌的双手,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撑起来,坚定地说道:“我不讨厌你,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只是……只是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