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谢闭了闭眼。
真正的原因他不敢说。
沈冰澌叹了口气。
“没关系,”沈冰澌将容谢紧张的手指掰开, 从他手中抽出揉成一团的被子, “今天不来也行,反正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容谢心口微热。
他能感觉到,沈冰澌为了这次双修做了很多准备, 提前铺垫了很久,从涣雪山庄时睡一个被窝,到御剑飞行时展望未来,再到调查地脉……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拒绝的,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可是,刚刚经历过崔星苗的事,他还心有余悸,他害怕再亲密一点,沈冰澌也会用拿道无形剑气在他脚前划这么一下。
他还没找好房子,还不知道出去之后要怎么养活自己,他的小金库还不够充实,他还不会用灵石换通行的银票。
他还……离不开沈冰澌。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沈冰澌从容谢身后挪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床头,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凝注在容谢脸侧,“我们本来熟悉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两天,又不愿意让我碰了?”
沈冰澌对爱恋的情绪感知力很弱,可是在其他方面,他还是相当敏锐的。
他能感觉到,这两天的容谢又缩回去了。
“可能……这两天太累了。”容谢避开沈冰澌的目光,“我们还像之前那样抱着睡,好不好?我想缓一缓,再……双修。”
沈冰澌“嗯”了一声,没有再逼问容谢,拉开被褥,率先躺下了。
只是,这一次,他是背对着容谢躺下的。
容谢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沐浴的水迹还未干透,沿着贲张的肩甲线条向下滑落,流进又深又长的脊柱沟,再往下,腰线以惊人的弧度弯下去,向内收窄,刚刚被容谢攥在手里揉来揉去的被头,此刻就搭在腰窝凹陷处。
和沈冰澌同床共枕了这么些时日,容谢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光|裸的后背。
一股委屈的酸涩感升上来,容谢想,不是说要像以前那样抱着睡吗,他转过去了,还怎么……抱着?
沈冰澌,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容谢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在沈冰澌身后躺下。
在挚友肩膀的阴影里,容谢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心。
他的肩膀好宽,这样侧躺着也比容谢高好多。
皮肤是蜜色的,以前练功的时候没少经历风吹日晒。
脊柱沟旁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随着主人动作变幻,小痣时而隐没在阴影里,时而露出一点。
让人很想摸一摸……
容谢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伸向那颗小痣。
就在这时,沈冰澌发出一声鼻音,肩甲肌肉向内收缩,小痣躲进了脊柱沟的阴影里。
容谢把手收回被子里。
沈冰澌翻了个身,重新面朝容谢。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墨玉似的眼瞳不见一丝睡意,刚才翻过去根本没有睡觉,此刻正定定地望着容谢。
“过来。”他说。
容谢又投进了沈冰澌怀里。
这一次,他没有磨叽,没有等着沈冰澌伸手来捞他,就主动靠近沈冰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下。
可能习惯真的会成自然吧,明明远看的时候会不好意思,靠近了直接接触到反倒没什么。
容谢枕在沈冰澌的肩膀和手臂连接处,一抬眼就能看到挺直的脖颈和鲜明的喉结,在他靠过来之后,沈冰澌的喉结下上滑动了一下。
容谢垂下目光,视线被丰盈的弧线充满,甚至能看到边缘处淡淡的浅褐色,他耳根微热,闭上了眼睛。
沈冰澌稍稍扬眉,意外地看着挚友主动靠近,窝进自己怀里。
像一只轻盈而胆怯的小鸟,只会因为喜欢而亲近特定的人,能够蒙他短暂停留的肩膀,应该感到十足的荣幸。
乌黑而稠密的发顶就在一低眉能看到的位置,雪白的额头圆润又细腻,清淡温柔的眉和清晰可数的长睫时而闪烁,能感觉到主人不安的心绪。
沈冰澌克制住将容谢揽到自己身上的冲动,就这么无声享受了片刻挚友主动亲近自己的喜悦。
然后他用鼻音低低地说话,言语亲昵、破碎不成整句,漫无边际地聊了些日间游玩的闲话。
两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气氛又变得融洽。
沈冰澌抬起手臂,揽在容谢腰上,容谢仍然穿得齐整,那件中衣,沈冰澌摸了没有五十回也有一百回,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小衣腰带打结的地方,手掌摩挲了一下,稍微用力,将人贴到自己身上。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很软的一声哽咽,怀里的人僵了一下,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负隅顽抗般坚持着两人之间的那一点空间。
即便如此,沈冰澌还是觉察到,挚友的身体起了变化。
血行速度加快,皮肤表面温度升高,小小的心脏擂鼓一般,雪白的额头也堆粉似的起来一层浅红。
“容儿。”沈冰澌叫他的名字。
他抵死不抬头,抵在他胸口的手甚至用力攥起了拳头。
沈冰澌本想逗逗他,却觉察到不同寻常的紧绷和僵硬,怀里的人缩着肩膀,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竟然会紧张到这种程度。
“容儿,这没有什么的。”沈冰澌轻抚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人生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没有一处是没用的。”
容谢的僵硬稍微缓解了一点,抵在沈冰澌身上的双拳也没有那么用力了,只是呼吸仍然很快,说不出话。
“身体有反应,说明很健康,这是好事,何必对抗呢。”沈冰澌的声音稳定有力,带着令人信服的安抚力。
容谢的肩膀松弛下来了,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瘫软在沈冰澌怀里,连眼皮都染上了胭脂般的红色,清淡浅薄的唇也变得鲜艳。
他懒洋洋的,连手指也懒得抬一下。
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知怎的,沈冰澌心里小猫抓似的,直想将挚友拥得更紧,他想,自己和挚友上辈子一定是一个人,投胎转世后硬生生分成了两个,虽然分成两个,却常常想要亲近,那大概是上辈子的惯性,想要合二为一吧。
“容儿。”沈冰澌叫他。
怀里的人恹恹地应了一声:“嗯?”
沈冰澌想告诉他,他们这样双修大约还是不成的,他太敏感了,不过,这种事就像牵手拥抱一样,多做一做就好了。
“睡吧,”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一个样,“明天我们还得赶开城门出城。”
“嗯……”
容谢很快就睡着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大受刺激,崩溃很久才睡着,实际情况却不是那样的,他就像长途跋涉后美美泡了一个热水澡,融化一样瘫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甚至比平时醒的还晚一些。
窗外的天蒙蒙亮,鸟雀叫了有一阵了。
容谢意识到再不起来可能就赶不上第一趟出城,赶快从被窝里挣扎出来。
接着,他发现,陷住他的并不是被窝,而是沈冰澌的怀抱。
昨晚的记忆如滔天巨浪般拍过来,将容谢拍了个措手不及。
他浑身上下都因为羞|窘而燃烧起来,尴尬地向下摸去。
还好,小衣的下摆是干爽的。
等等,昨天他明明……难道……?
容谢抓着小衣的下摆,疑惑了很久,怀疑自己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他只是被沈冰澌摸了一下,就……
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他还清楚地记着,他以为自己的感情掩藏不住了,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他难过得差点喘不上气,以为沈冰澌会立刻推开他,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然后赏他一道无形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