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容谢实诚地说。
“那就不用过去。”陆应麟忍俊不禁。
容谢抬起眉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让他假扮东家那事果然是哄他的。
“今天也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陆应麟说道,忽然,他想起来什么,“对了,我差点忘了,还得吩咐小子们准备一桶热水,你要热敷一下吧?”
“嗯?”容谢不解。
“我看你时常揉肩膀,抬胳膊时也有些不便似的。”陆应麟示意容谢的肩膀。
“啊,没事的。”容谢下意识揉了揉肩膀,“不过……如果有热水,那是再好不过。”
晚些时候,陆应麟去正堂见陆家主了。
容谢松了口气,他还是一个人呆着自在些。
家仆果然抬了热水和生活日用过来,容谢叫他们放下热水,其他就不必了,他随身带了好几套。
容谢换了浴衣,用沐巾蘸了热水,将身上擦了一遍,感觉整个人松快不少,肩上的疼痛也缓解了。
容谢站在镜前,将染上潮气的头发拨到一边,掀开浴衣的领子,将衣襟拉到肩膀下面。
冷白的皮肤上留着三道明显的淤痕,看着触目惊心,容谢自虐般地捏了一下,“嘶”了一声,果然还是疼。
想到沈冰澌当时攥着他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他为什么要走的样子,容谢不由得怔怔出神。
原来,沈冰澌是不希望他走的么?
就算他触了他的霉头,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沈冰澌依然不希望他走。
知道这个结果,容谢感觉自己心里空着的一块又被填补好了。
只要他放弃那蠢念头,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他能放弃那念头就好了。
他就可以得到世上最好的那份友谊,可是,他心里的感情却已变质。
他没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回到沈冰澌身边,打着挚友的幌子和他双修,明明做过了最亲密的事,结束之后却又退回到原点,沈冰澌穿上裤子,就可以坦然地说:我们是天下第一好的挚友,对吧?
那样的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就,结束在这里吧。
亲口告诉他,光电白兰被自己卖掉了,看他满脸崩溃的样子,容谢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
也算是一种告别了,起码比在沈冰澌闭关的时候直接离开来的好。
“咚咚”!
门上传来叩门声。
容谢立刻拉上浴衣,简单束起头发,整理了一下仪容,来到门前。
第62章 惊魂夜
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 穿一身深色衣裳,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老妇人脸部有些畸形, 眼睛一大一小, 看人的时候总是侧着脸, 好像在窥伺、打量什么,眼神中透出的恶意不加掩饰。
容谢和她对上目光,感觉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似的。
“老夫人,请问您是……?”容谢礼貌地询问。
老妇人像是没听见一样, 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容谢,转头走了。
容谢迷惑地看着老妇人快速离开的背影。
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不止这个老妇人, 容谢自从进入陆家以来, 就感觉到处都有窥伺的目光,一路走来,见到的家仆、护院, 都会若有若无地盯着容谢看,在他看过来时,又把目光转开。
这让容谢很不舒服, 和沈家人的窥伺、议论还不一样, 陆家的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在寂静如死的宅院里,大家都没有活气,怪不得陆应麟会羡慕沈家的年轻人了。
晚些时候, 陆应麟回来了。
陆应麟一脸疲态, 见到容谢勉强笑了一下,回到主屋,脱了外袍, 在茶桌边坐下。
容谢给他倒了一碗安神汤。
陆应麟一喝,感觉热乎乎的,十分舒服:“这是从哪里来的?”
陆家厨房当然不会给他准备这些,陆应麟知道。
“这是我自己配的方子,可以安神稳心,沈……”容谢想说,沈冰澌以前破境受阻时经常头疼,喝这个就会好一些,但想一想,这些话也没必要说,便道,“有个头疼失眠的,喝这个很有效。”
“太好了,我正需要这个,容师弟的方子多少钱?我买了。”陆应麟说道。
“不必,陆公子需要的话,我写下来就好了。”容谢笑道。
“那怎么行,事物都有价值,何况这还是你花费心思调配的方子,我不能白拿。”陆应麟正色道。
“就当做让我住在这里的还礼了。”容谢笑道,“陆公子不是常说,人与人之间就是要互相亏欠,交情才能牢靠吗?若是用钱买断了,还有什么可往来的?”
陆应麟有些诧异地看向容谢:“容师弟好记性!连我压箱底的绝活都学了去,这可怎么好?我可真是羡慕沈剑圣,有容师弟这样一位解语花常伴身边。”
容谢笑了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本来他也只是看陆应麟苦恼,想与他开解开解,见他这么快就好转了,还会说俏皮话了,便不再说什么。
“肩膀怎么样了?热水敷了吗?”陆应麟关心道。
“敷了,已好多了。”容谢忽然想到那老妇人,便将这件事告诉陆应麟。
陆应麟面色微变,接着,苦笑道:“他们还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一点都没变。”
“他们?”
“对,他们,陆家人,从老家主,家主,到家仆、护院、丫鬟、婆子,都是如此。”陆应麟叹了口气,“我在正堂的时候,他们就把你的外貌来历都打探清楚了,知道你是沈剑圣身边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
“这……”容谢本来不想问陆家的家事,可是,听陆应麟一说,顿时有种衣服被扒光的感觉,一路上感受到的那些窥伺的目光,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容谢多想。
不过,沈家人其实也会八卦这些,沈冰澌若是带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朋友回去,沈家人也会议论这人,试图扒出他的身世来历,祖宗八辈——只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可能只是关心你。”容谢道。
陆应麟苦笑一声,摇摇头。
“如果我不是姓陆的话,我也想迁出这里。”陆应麟叹道。
容谢诧异地看他。
“罢了,还是早点休息吧。”陆应麟道,“明天一早还要去清河县衙一趟,我的事就办完了,咱们可以到处转转,玩玩,清河这地方还是不错的。”
容谢见他不愿多说家里事,也就没有再问,起身道别,回房休息去了。
夜里的陆府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谢坐在客房床边,拿出传音玉佩摩挲着。
昨晚沈冰澌离开之后,容谢联络了沈燕,告诉他沈冰澌回去了,让他们做好准备,沈冰澌可能很恼火,他们最好不要到他面前去招他,这个时候睡觉就对了,装睡也行。
沈燕一一应了。
容谢当时也没有心力再说许多,就这样结束了联络。
也不知道沈冰澌回去没有,沈燕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思量间,安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一连串凄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