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谢怎么也没想到, 王慕竟然会跑到清河县来, 还准确地在清河县衙门口堵到了他。
“容哥哥……这次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下次,下次我肯定能派上用场的!”王慕急急忙忙地说。
“你是为了找我, 才来这里的?”容谢诧异。
“是啊,昨天没见容哥哥从县衙回来,我还以为容哥哥嫌我没用,自己走了呢。”王慕搓了搓手指。
容谢失笑,说实话,他都忘了王慕这茬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
“怎么会,我只是和人出来办事,还是会回去的。”
王慕舒了口气:“我就知道,容哥哥不会撂下我的。”
“你究竟怎么过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容谢忍不住问。
从河阳县过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看王慕也不像有钱坐车过来的样子,何况容谢刚从马车下来,就被王慕堵到,说明王慕是早就在这里蹲点了,他怎么能确认容谢今天早上会来县衙呢?
“我昨天晚上走过来的。”王慕呲牙,得意地说道,还给容谢展示了他走破的草鞋。
容谢看着一阵揪心,王慕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本来想去陆家的,可是陆家守卫太严实了,院墙下面连个狗洞都没有。幸好有两个厨房的杂役出来采买,我假装县里酒楼的学徒,和他们混了一路,便什么都知道了。”王慕挺了挺胸。
在打探消息这块,王慕算是完全拿捏了。容谢心想。
忽然间,容谢想到什么,将王慕叫到一处僻静巷子里:“你能不能再帮我打听一件事。”
王慕正懊恼没在偷户帖文书上一展身手,容谢没有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这会听说又有打探消息的机会了,自然是无不答应。
“我想打听的是,陆府的‘侍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容谢道,“不管什么样的信息都可以,只要是和陆府的‘侍童’相关的,你打探来就告诉我。截止期限是今天午饭后,我和陆应麟要回沈家庄,到时候你就过来,不管打探到还是没打探到,都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回去。”
“侍童?”王慕有些不解,“就像是沈燕哥他们那样的?”
“是的,不过……也有一些不同,你可以找县里的人问,也可以像之前跟厨房杂役打听我那样打听消息,但不要靠近陆府,也不要让陆府的人注意到你。”容谢叮嘱道。
“哦……行!”
容谢想了想,又拿出三张传音符,拿出三张护身符,塞到王慕手里,告诉他使用方法。
为了确保王慕会用,容谢手把手教他怎么用,直到王慕不假思索就能激发两种符纸的法术。
看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容谢拍了拍王慕的肩膀,叮嘱他小心行事,看着王慕跑出巷子,他才慢慢地往衙门口来。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衙门里一阵喧哗,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老爷和一群差役拥着陆应麟出来,陆应麟在门口跟他们说了一会儿,满面春风地往马车这边走。
“久等了,”陆应麟笑吟吟地走向容谢,“怎么样,有没有在周围转一转?”
“嗯。”容谢若无其事地问,“事情都办妥了吗?”
“妥了,妥了。”陆应麟笑道,“走,咱们这就吃饭去,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能一边看河景,一边吃河鲜。”
陆应麟不愧是地头蛇,带容谢去的地方,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
那是一座打造成码头形式的酒楼,来此吃饭的客人都会包一条小船下河,一边在水上欣赏河景,一边吃现杀的河鲜,充分体验清河本地的风情。
陆应麟包了一条小船,和容谢相对而坐,小船晃悠悠划到河中,陆应麟才敛起笑容,正色道:“容师弟,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只要你还像以前一样相信我,不和我疏远了,就算是犯家规的话,我也告诉你。”
陆应麟如此正式,容谢倒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你应该也不知道从何问起,那我就说说我之前的侍童吧。”
“你之前也有侍童?”容谢忍不住问,“那现在……他在哪里?”
“他走了。”
陆应麟的目光变得渺远,就像上一次他提起侍童时那样,好像在看不可知的远处。
“走?”容谢不解。
“是的,他走了,如果投胎转世顺利,现在应该托生成亭亭玉立的少年了吧。”
容谢心神一震:“抱歉,我不知道……”
“无妨。”陆应麟抬起手,示意容谢不必自责,他再一次目光放空,回忆起过去。
陆应麟曾经的侍童叫小桠,自他测出灵根那日起,便跟在他身边,伺候他生活起居了。
两人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后来又一起进入玄天宗,成为玄天宗弟子。
没错,小桠也有灵根,而且天赋不在陆应麟之下,小桠为人又勤奋上进,刚进入玄天宗那会,都是小桠拖着陆应麟修炼,陆应麟反倒是惫懒挨骂的那一个。
那时候小桠的人生充满希望,好像再努力一点就可以逆天改命,半步踏入仙人大门,成为人人敬仰的筑基修士。
而陆应麟正好相反,他刚测出灵根时,周围的人都众星拱月一般捧着他,等他到了玄天宗一看,才知道周围每个同门都是同辈中的翘楚,这么多翘楚汇集在一处,便显得陆应麟没有什么出奇,甚至还有些愚钝落伍了。
陆应麟不是那种能专心修炼的人,一受到打击,就更不喜欢修炼了,他开始干一些不务正业的事,倒腾天材地宝,贩卖宗门秘籍,直到有一天,他收到宗门的最后通牒,勒令他必须通过宗门的筑基考核,否则,就收拾包袱滚蛋。
“啊……”容谢忍不住低呼一声,陆应麟这经历……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惭愧。”陆应麟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当时还没有到最后期限,只是因为我多次倒卖宗门秘籍到外面去,激怒了白长老……”
容谢知道白长老是玄天宗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陆应麟这样的初级弟子能惹怒他,想必倒卖生意是做得很过分了。
“当时我就想,正好,小爷不伺候了,修炼这样无聊的事,谁爱干谁干,小爷要出去闯荡江湖。”
陆应麟说到这里时,一阵眉飞色舞,依稀能见当年的不服管束。
“可是小桠不同意,小桠说,如果我被逐出玄天宗了,他会被家主打死。”陆应麟的脸色又垮塌下来,“可是,当时我不信,我被逐出玄天宗,又碍着小桠什么事了,他可以继续当他的玄天宗弟子,难道我爷爷——当时的家主是我爷爷——还能把他一个玄天宗弟子打死不成?”
容谢皱了皱眉,他忍不住想到那双青色的脚,该不会……
“我们就这件事闹了很大的矛盾,其实之前就一直在闹矛盾了,只是一直没有闹得很大,我不服他管我,他看不得我白白浪费在玄天宗修习的机会,到最后通牒的时候,我们有大半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陆应麟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后悔、恼怒和自责混杂的情绪。
“他向我提议,不如双修过修为给我,我答应了。我想反正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双修也不过是多一步,既然他愿意给,我干嘛不要。也有赌气的成分吧,我提前查好了双修的方法,到了双修那一日,我就用秘籍上教的歪门邪道方法,把他的灵力都吸过来了。”
“后来,我通过了筑基考核,他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