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倚楼看了他一会儿,僵硬地松开手,像不太会使用肢体的木偶人一般从装满冰块的棺材里爬起来,声音沙哑,像是信号接收不良的播放器,一字一顿道:“观、主。”
云无相把被冰到的手腕伸回袖子里,后退两步,远离散发着寒气的冰棺,做到不远处的椅子上,问:“想起来了?”
棺材里的诈尸者似乎不满他后退的动作,抬腿迈出棺材,而他远远低估了自己身体的僵硬程度。
嗙当!
宋倚楼脑袋朝下载到了地上,顺势打了个滚,最终迟缓且笨拙的让自己坐起来,靠在椅子上,冻僵的脸面无表情。
空气中飘来一声浅笑。
“观、主……”宋倚楼扭头看向云无相,悚然的血眸满是哀怨。
生闷气了,云无相走到宋倚楼身侧,低头,脚尖将地上位置有些碍事的大腿踢开了些,问:“你怎么回事?”
“见,天青,恕己,醒了,我,走神。”宋倚楼用那破破烂烂的冻肉嗓子勉强发出声音。
云无相大致理解翻译了一下。
宋倚楼获得了恕己道尊的传承,他身上大约也有像魔凤印一样的东西,在见到云天青后有了反应,宋倚楼因为这个走了下神,没躲开云天青的攻击,直接被一枪捅死。
死的当真有点儿戏。
“死都死了,怎么还不出去?”
宋倚楼面部肌肉诡异的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冻的太硬了没笑出来:“回来,找,观主呀。”
若是宋倚楼身体还鲜活的时候,这句话被他说出来必定是俏皮又可爱的。
死了都要来找你,听起来是不是很深情。
云无相垂眸,碎发在眼前摇荡:“回来杀我?”
宋倚楼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杀,出去,等你,圆房。”
现在把云无相一起带出去,别说圆房了,他只会有一顿毒打。
青白色的冰凉手指勾住云无相的衣袍一角,央求道:“观主,快点出来。”
“别让我,等太久。”
告别结束,诈尸的鬼物闭上了双眼。
云无相再次踢了下他的腿:“先别死。”
宋倚楼睁开眼,递出询问的目光。森*晚*整*理
云无相对着棺材扬了扬下巴:“自己爬回去,把冰块埋好。”
棺材里的尸体跑到了外面,他怎么和云天青解释。
云无相用你没事找事的嫌弃眼神扫过宋倚楼:“就说这么两句话,还爬出来做什么?”
被嫌弃的宋某人操纵着不太听话的身体,艰难地爬回来棺材,并留下最终遗言:“观主记得,要合棺。”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复声响起。
一根白丝飘入棺材,棺盖合拢,夜色静的可怕。
月落日升,宋玄帝的死讯终于进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鞭鼓齐鸣,白衣加身,举国哀悼……呃,这个水分很大。
下葬仪式中,宋玄国大臣们想让自己看起来哀伤一些,但又忍不住想要笑两下,嘴唇扬起到一半又强行忍住,个个都是一副扭曲的面孔。
“小弟应该把宋玄帝的死讯再压一段时间。”在暗处观察的云天青忧虑道:“宋玄于小弟而言终究是异国,这些大臣怎么能信服一个异姓皇帝?”
林樾:“将军不必过于忧心,陛下有神兵利器在手,宋玄国大臣多是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为虑。”
“要不我去把宋玄皇室都杀了吧。”云天青自顾自地说道。
林樾大惊:“此举不妥啊将军!
云天青:“哪里不妥?新朝斩杀旧皇,这是改朝换代的传统。”
“这……”林樾还是觉得有些问题,但对上云天青理所当然的态度,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妥。
“斩草应当除根。”云天青意念坚定。
林樾终于找到了理由:“可那毕竟是玄宗的亲族,陛下对玄宗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失手杀了小弟伴侣云天青突然心虚,底气落了几分,当下改口:“宋氏皇族还是先留着吧,小弟身体本就虚弱,当皇帝操心劳神,哪天小弟累了,也好有人接手。”
珠帘撩动,一身白衣丧服的云无相走入屋中。
林樾低头行礼:“陛下。”
云无相摆摆手,示意平身,接着看向神色云天青:“阿姐,你想要两国拥有什么样的未来?”
“两国的未来?”云天青一怔,她没想到云无相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思索片刻后,云天青道:“若是能不打仗便好了。”
云无相:“仅是如此?”
“一时太平不难,长久维持下去却是奢望。”云天青摇摇头:“虞安与宋玄两国征战多年,积怨已久,两国百姓同在一处都会发生争斗。”
“你我尚在时两国还有交好的可能,可我们既不姓宋也不姓虞,不说长远,如今两国皇室便已经看我们两个不顺眼,如眼中钉肉中刺,暗地里少不得诅咒两句。”
云天青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傲慢的轻嘲:“他们也就只能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罢了,真敢冲到我面前的,除了迂腐愚蠢外尚且还有几分英勇血性。”
云无相:“无用还碍眼的东西,除掉便是。”
一旁的林樾觉得这句话与云天青的“都杀了吧”异曲同工,真不愧是姐弟。
云天青:“小弟,我还是觉得你在宋玄国孤立无援,那些大臣都还念着宋氏皇族,我实在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就在这里。”
林樾幽幽盯着她的后背,怎么,我不是人?
“你若实在想做皇帝,不如去当虞安的皇帝,你坐高堂,阿姐替你把宋玄打下来,彻底换了皇姓,也好高枕无忧。”云天青认真劝说道。
在她看来,同样是当皇帝,虞安比宋玄安全多了。
看看宋玄的那帮子大臣们,一个个的在皇帝葬礼上憋笑。
云无相:“阿姐不是不想打仗?”
云天青面色严肃:“有些战争无法避免,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两个以上国家存在,便注定会彼此争斗。”
“既然如此,还不如由我来主导战争,你来执掌天下。”
“如此,我们可以将战争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云无相:“不必,打仗会损失人口,让他们死在战场上实属浪费。”
“那小弟你的意思是?”在云天青与林樾疑惑的眼神中,云无相展开地图,手指落在两国中央,象征河流的线条上。
“我准备在这里建做桥,向两侧,挖两条河。”
“需要很多的人。”
基础的小型农道具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无法快速解决的大型工程,灵渠,水坝,修路……每一个都要大量的人口去实行。
宋倚楼的葬礼结束后,云无相便开始了自己的国家发展计划。
圣旨一条条发布下去,整个国家都动了起来。
有人反对?
那他估计是没了。
宋倚楼死后第五年,杂交水稻初代问世。
第七年,灵渠挖成。
第十年,横跨江流,连通两国的云桥建成,两国开放互通经商,双方关系开始缓和。
次年,市井间传出两国要合并成一国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