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也没被卖掉,这人贩子半路就倒霉的遇到了两个高阶修士斗法, 死的很草率。
人贩子死后,莫阳又被捡走了, 不是打斗的那两个修士,而是在一旁躲着的紫莫真人,一个小小的真仙,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
莫阳小时候觉得,他师父虽然弱了点, 穷了点, 抠了点, 但是人很好,师父会拿针给他缝被子,事后死不承认是自己缝的, 因为缝的很丑。
在他生辰时拉着整个宗门一起给他唱歌,宗门长老们来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愿,但每个人都唱了,一人摸了一森*晚*整*理下他的脑袋, 给他塞了一堆小玩意。
紫莫真人还会带着他去逛庙会,给他买拨浪鼓,虽然他更想要拨浪鼓旁边的那把小木剑,不过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只能拿着拨浪鼓。
莫阳小时候说话晚,大概七八岁才开口,在那之前,紫莫真人都怀疑他是个小哑巴,还带着他看过医修,结果当然是白费力气,因为他不哑。
到了十岁,紫莫真人给他测了天赋,这一测就测出来个天才,整个紫云宗都欢天喜地,每个人都轮流来摸他脑袋,那一天,莫阳觉得自己少了很多根头发。
莫阳是个修炼天才,紫云宗众人当时并不明白这个天才的含金量,直到某日他们发现,莫阳已经是紫云宗修为最高的人,短短十几年,他就超越了他们苦修上百年的成果。
紫莫真人先是高兴,后来越发沉默,某日,他对莫阳说:“你走吧,去其他大宗门,紫云宗已经跟不上你了。”
莫阳没走,不止没走,他还把紫云宗带到了仙界百宗榜里。
后来他有时会想,如果那时候他走了,紫云宗的师长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那副陌生的模样。
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没有这种可能。
他把宗门当家,把紫莫真人当父亲,把宗门里的人当亲人,不论旁人说什么,哪怕他的诸多友人都劝他离开紫云宗,他也从未想过要走。
他可以把自己的家建设的更好。
他以为带回来足够的资源,紫云宗就会变得更好。
可为什么?师父要把他的仙骨灵根给别人?
“为什么?”紫莫真人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他的表情里带着怜悯与惋惜,他伸手摸了摸莫阳的脑袋,和儿时一样,又叫莫阳觉得十分陌生。
“阳儿,你太傲慢了。”
“我早就说过,紫云宗跟不上你,是你硬要紫云宗一直跟着你,我们跟不上。”
“我早就说过,你的性子会给宗门招惹来祸端,叫你收敛着点,顾全大局。”
“可你不听我的,你什么人都敢动,眼里只有那所谓的正道,我明明没教过你这些,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掰都掰不回来。”
“我以为你只是性子古板了点,万万没想到你连仙君的邀请都敢拒绝,紫云宗不敢,我们不敢,我们……只能舍了你。”
紫莫真人的语气里甚至有些解脱般的轻松。
太久了,他们担惊受怕太久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莫阳一贯不懂看人眼色,这时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反驳:“抽取别人灵根仙骨是邪道!师父你们就算舍弃我也不能走邪路啊!”
紫莫真人当时的脸色十分精彩,看向莫阳的眼神里写着“这人的脑子是真没救了”。
莫阳没看到,抽仙骨很疼,他昏过去了。
再度醒过来后,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空虚的内府传来一股股阵痛,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好像回到了在凡间界快要饿死的时候。
或许更差点,至少那时候他还能提起来剑,用劳动换取一日三餐。
一串烤肉被举到他面前。
“莫阳给,我保证这串一定烤好了,你看它的颜色多么富有食欲。”虞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莫阳看着焦黑的烤串,不是很明白,虞河从哪里来的自信。
“不劳烦,虞兄,我自己烤就是。”说着他伸出被裹成粽子的手臂伸向虞河串好的肉串。
虞河按下他的手臂,像按下了一根翘起来的芦苇杆:“那怎么行?你仙骨灵根都被挖了,我怎么能让伤患动手,来,我喂你。”
烤串递近,焦味涌入鼻腔,莫阳再度拒绝:“当真,不……唔。”
在他张口之际,虞河动用自己天仙的修为,精准而迅速的将肉串送近了莫阳嘴里:“这可是天等灵兽肉,吃了对你伤势回复有好处。”
“味道怎么样?”
莫阳:“唔唔……”糊了。
“还不错?那我再多烤几串,保证让你吃够。”虞河撸起袖子继续在火堆前奋战。
莫阳:“……”停手把虞兄。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头顶的房梁与地面齐齐颤抖。
莫阳望着从天上打到地下,把房屋打成废墟,化身拆迁队的两个身影,问出了从醒来后就一直感到困惑的问题:“观主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他记得上次见面,观主和宋倚楼感情已经很融洽了,眼下着怎么又打起来了?
虞河:“不知道啊,他们说着什么情蛊啊,骗子啊,分身碎片啊,总之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就打起来了。”
“哎呀,不用管,我一个植修,你一个废人,也管不了他们。”虞河说着动手给烤肉加上调料。
莫阳眼睁睁看着他撒了半包盐晶在肉串上:“虞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虞河满脸微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所以你是真的认为洒半包盐晶很正常吗?而不是在故意折腾我?
莫阳不愿意把自己好友往坏处想,出言提醒道:“我觉得烤肉的盐……”放的太多了。
“又好一串,快尝尝。”虞河热情地把盐晶肉串送进了莫阳嘴里。
虞河再度问道:“味道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连串的咳嗽声。
一杯茶水送到莫阳嘴边,有些苦涩的茶水冲淡了咸味。
虞河冷不丁道:“茶里有毒。”
莫阳喝茶的动作一顿,望着茶杯看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
“还喝?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虞河阴测测的问道。
语气有点耳熟,莫阳抬头扫过天上还在打架的两个人,嗯,像宋倚楼,但是没有那种原汁原味的阴邪鬼气。
再喝一口。
没死,果然没毒。
不止没毒,莫阳还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划过,隐隐作痛的丹田和筋骨都仿佛泡进了温泉里,比之前舒适了许多。
虞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不满:“莫阳,真打起来,整个紫云宗也拦不住你逃走吧?”
“而且,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小心着点,你就是这么小心的吗?”虞河温吐平和的褐色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提醒过了,他明明提醒过了,这家伙还是让自己落到这般凄惨的处境。
莫阳盯着茶,身上披着虞河打着补丁的外衣,紫云宗地势不低,内府主殿的气温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能把现在的莫阳冻死。
“师门对我有恩……”
“有个屁!”虞河忍不住破口大骂,并在脚边躺着的尸体身上踢了一脚,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莫阳的脑门:“你的资质到哪里去不是被供着?紫云宗捡到你才是捡了大便宜,莫阳你这个大傻子……”
“我已经还清了。”
虞河嘴上的输出停下,双眼盯着莫阳,半晌后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你原本能跑,为了报恩没跑,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提升天赋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