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耳廓又大又薄,平常摸起来是软而凉,运动过后则是温暖滚烫,触感奇妙,根部还有开胶似的一小块附耳。
林承星细细地清洗着。
等到玄棋撞上他的身体,微张着唇,湿漉漉尾巴卷上他的大腿,他才发现不对。
水流声太大,林承星没有听见玄棋在耳朵被手指探入后发出“哈啊”的微弱气音。玄棋仿佛是被捏住了命脉一样,两只耳朵里面都被触碰,就不会动了,连挣扎都不敢,只能感受人类的手指拨动最里面的软毛。他听力又如此灵敏,一时间连水声都听不见了,只有指尖摩挲的声音和气泡簌簌破碎挤压的声音。
轻微的电流感从耳朵窜向全身,特别是脊椎连到尾尖的一条直线,几乎立刻就麻了,尾巴尖一会儿发软、一会儿发僵,腰都轻轻地颤起来。
做不出什么反抗,只能任凭指尖侵入耳廓。
偏偏林承星太洁癖了,洗上瘾了,两片耳朵花了好长时间。
玄棋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纪,等到他找回身体的控制权,脸上热得不行,眼尾都发红了。
想瞪人吧,还找不出什么理由。
他兀自生着闷气,只觉得尾巴被人抓住,拧干水分,也没那么痛苦了。
林承星给他擦干了身体,换了毛巾擦头发的时候,玄棋才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怎么只拧后面的尾巴?没有力气了吗?”他觉得自己语气恶狠狠的,是在质问人类,说反话,是人类阴阳怪气艺术里面的嘲讽技能——最近上网看见的。
然而林承星甚至反应了两秒才明白玄棋的话。
林承星:。
玄棋冷着一张发红的脸,做着自认为无比冷酷的表情,高高在上地睨了一眼人类:“就因为前面的尾巴不长毛,就可以不拧干了吗?你偷懒。”
林承星正在高速思考——思考不出结果。
小猫只觉得报复大成功,他哼哼了两声,伸出两只邪恶的爪:“那换我来欺负——”
话音未落,林承星拽过边上的浴巾,给他两只手捆在了一起。
玄棋:“你——”
“坏!!!”
……
吹干头发总是比洗澡还要痛苦,等热风烘完,玄棋只觉得头发尾巴都炸炸的,蓬成了一团。
他之前还在生闷气,林承星把他捆起来就丢在沙发上了,还多裹了两层,又把他变成猫猫卷。吹干了头发,还细细地擦了尾巴,也吹干。
作为小猫,他今天干了太多的事儿,特别是在雨林里跑酷,简直要了他这只大肥黑咪的命。穿衣服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吊着一颗报复人的心,不肯睡。
林承星念念不忘地教:“前面的不是尾巴。”
“凭什么前面的不是尾巴?”玄棋哼哼唧唧,闭着眼,“它也会动的,你不准嘲笑尾巴短短。”
他的猫尾巴格外长,能在腰上盘两圈,对比起来确实不够……这似乎不是重点。
林承星回忆片刻,发觉自己以及其他人,确实没怎么给猫上生理课小知识,前段时间猫都主动提出绝育了。
玄棋的脑子还不愿意睡,身体却不肯动了,眼睛也闭着。林承星叫他一声,他就动两下尾巴,逗人棒似的晃来晃去。
闭着眼睛哪里走得好路,只能被人抱着去床上。
一贴着床,玄棋的大脑更加不肯动了。
他几乎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睡没睡,总之只是闭了下眼睛,林承星却已经换了身衣服。玄棋扬起脑袋,眯着眼睛看了两秒,主动挪过去,和人贴一块儿。
小猫总是睡一觉就什么仇都不记得了。
哪怕这一觉短得只有几十秒。
属于他人的温度贴在身上,林承星微微发愣。大概是因为半兽人体质的缘故,玄棋总是热乎的,而且格外柔软,像一团干燥的云,又像棉花糖。此时这团黑色棉花糖带着一点清新的蔷薇花香气,闷在被子中的脸颊也泛起蔷薇般的粉。
他总是如此,没有任何警惕心,全身心地依赖人类。
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
林承星感受到身上被戳了几下。
他疑惑,只见小猫从被子里拱出来,带着困倦的气音说:“摸啊。”
他平日里还算乖巧,困了却有股压抑不住的任性,手指尖戳戳戳戳,一副无论如何都要达到自己目标的样子。
“小猫贴上来的时候,就是要摸摸了。”他深呼吸,“摸——摸——我——”
“洗澡的时候,已经摸过了。”尖尖的耳朵几乎戳在林承星下巴上,他呼吸拂动耳廓里的软毛,耳朵又开始抖,甩在他脸上。
“猫不喜欢。不算。”
眼看不答应就不罢休,林承星将手掌按在玄棋的后背,顺着脊椎骨轻轻地抚摸。玄棋想呼噜呼噜,但人类的嗓子不支持他发出这种声音,只能往人身上贴了贴,抓住林承星的手掌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放在自己肚子上。柔软的小肚子和粗糙的手掌贴在一起。
他困倦,却又神神秘秘地说:“这里不给别人摸的,只给你一个人摸。”
林承星几乎不动,好在玄棋也没精力折腾了,没过一会儿就睡得很沉。
黑黑沉沉的,陷在柔软的被子里。
看得人眼神也软下去。
……
小猫不用操心,人类要处理的事情却还很多。
贺鳞赤戈,两个黑户,第一时间被拉去星舰,消了好几遍的毒。
乱七八糟的设备,冷冰冰的设施,陌生的气味。
两个半兽人的眼神都清澈了,活像是放暑假的高中生,彻底忘记一切。
他们开始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和那个宛如原始部落一般的家乡,完全不同。嘴上念叨着要保护家乡,实际上看见一只星舰、甚至不是完整的兰岛、完整的联盟,都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认知。
茫然中,也生出几分无措。
事到如今,脆弱的小人国要如何,只能依赖这几位外乡者的道德了。
而他们一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几个外乡人却都各做各的去了,反倒把他们晾在一边。
像是根本不在意小人国的一切,又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危险的事儿。
好一会儿,才看见那个领头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换了一身衣服,神态倒是没多少变化,稳定得可怕。
一点点的兽类直觉在警惕:这人很可怕。
林承星邀他们坐下,亚尔维斯懒懒地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夏时和虞青青则已经去实验室快乐发癫了,看起来要通宵几天研究新素材。
“会议纪要。”亚尔维斯说了一个半兽人没听过的词,“这个要付额外的工资,林队。”
没办法,这件事需要保密,只能让经历过的人来。
“首先,第一个问题,户籍。”林承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熟门熟路的。
在不久前,他还帮小猫处理过户籍的事。
现在想想,确实是被猫迷了眼,许多事都没有考虑。
两个眼神清澈迷茫的半兽人,被迫在一个下午听了大量不懂的内容。
所有的要事都已经记录完毕。
只是他俩也看不懂文字,要学。
林承星:“……”也是很熟悉的剧情,轻车熟路。
随着时代发展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文盲了,这段时间一口气见了三个。
“不必太着急,可以慢慢考虑。”他说,“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去留。”
安排户籍,留在兰岛,他们安排基础教育后,以正常兰岛居民的身份活下去。
或者随着星舰离开,配合参与关于小人国的文化研究。也作为间接接触过深渊力量的实验体。发工资的那种。
这两个选择都不好做,好在预留了半个月的时间思考。
……
林承星又上了楼。
猫儿已经睡得死沉,很没睡相,翻着肚皮朝上,一条腿搭在被子上,一条腿压在被子下。
他几乎走到了跟前,玄棋才有了点反应,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金色竖瞳反射着一丝偏光,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