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有那副能变幻容貌和气息的金色镂空面具，倒是不怕被人认出来。
但褚颜这个异端太过吸人眼球，虽然独立空间可以进行一些视线和气息上的拦阻，但要是靠得太近，还是会被人觉出端倪。
更何况，特情局手里，从来都不乏高端的探查手段。
不过作为特情局的多年看管重犯，裴恒也有自己的一套规避方案。
他们会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顺着排水渠道潜入水中，或是开启空间隧道，从一艘船跃迁到另一艘远去的船上。
就这样一路躲躲藏藏，倒还真让他们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上千里。
眼看着窗外的河道越来越宽阔，高楼大厦也尽皆远去。
咸腥的海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逆着风远远望去，只能窥见一片茫茫的白。
汹涌大江奔流入海，发出撞击巨石的轰隆声。
海与天隐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里，仿佛传闻中仙人所居的蓬莱仙境，但浓密的雾霭中，又有一道又一道黑影在成形。
最危险的生灵，都潜藏在这相互贯通的海洋里。它们是这片海洋与天空的王者，比人类更强大而古老，也更加神秘而危险。
随着“轰”地一声巨大的浪花声响，客船在入海口处抛了锚。
船在海浪声中停下以后，就有船员从甲板走进客舱中，一张接一张地去敲门。
“海上雾都到了，这里是航船的最后一站，请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在渡口处下船。”
踏着尖锐的汽笛声和广播通知的余响，船员的敲击声很快就到了几人门前。
裴恒戴好金色镂空面具，在甩手用独立空间屏蔽掉褚颜所在区域后，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跟外面的船员攀谈道：“船不再往海上开了吗？”
船员斜乜他一眼，用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对他道：“没有船会往海上开的，那是被严格划分的禁地。”
“如果我想往那边去呢？”裴恒一边说着，一边往他手里塞了样东西——那是装着厚厚一叠钞票的信封。
船员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立刻就浮现出几丝笑容，他一边观察着左右，将信封塞进衣服内口袋里，一边凑过来小声道：“你只能坐偷渡船过去。”
裴恒：“偷渡船？”
看在钱的份上，船员耐心解释道：“天黑以后，在第一个转点时分，你去渡口附近蹲守，会有一些异能者组织的探险船，发往海上。”
“他们有的是为了猎取异端，有的是为了带一些普通人游览观光，但无一例外，船票都非常高昂。”
“当然，这种行程的风险也很大，整船人都一去不返的情况也常有发生。”
“除此之外，你还要警惕那些鬼船。”
裴恒反问道：“什么是鬼船？”
船员神神秘秘地说：“就是没有活人的船。有些等级高的异端，它们为了吞噬人类，就会伪造出一艘船，等将人带到海中央，才会暴露出本来面目。
如果你不幸上了这样的船，就算你有通天的力量，也很难活下来。”
听着船员的描述，裴恒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他送走船员后，便退回到房间里，解开对褚颜的束缚，将它抱进怀中。
既然正常商船不敢出海，那看样子，他们只能考虑偷渡这一条路径。
为防止被人察觉，他没有选择从正门离开，而是直接开了个空间隧道，跳入水道之中。
也许是临近大海，褚颜开始变得有些狂暴，即便在安全的独立空间里，它也一直在拿触须对裴恒进行攻击。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已经让它认识到裴恒是自己人，所以这些攻击也不过挠出几个猩红的血点，伤害不大。
裴恒在水底坐将下来，隔着一层透明的空间壁垒，水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们像待在一个偌大的水族馆里，静看那些千奇百怪的鱼类游来游去，看幽绿的水草在海底飘摇。
这里是咸水和淡水的交界，入眼处已不再是松软湿润的河床，而是大片大片漆黑的礁石。
时不时有海龟和小型鲨鱼进到水道中来，密集的藤壶在它们背上结成了块，如一个个恶魔的眼睛，在进行着小幅度的翕合。
裴恒抱着褚颜，在小黑蛇的陪伴下，将独立空间设为“模糊”状态，闭目进行了短暂的休息，静等黑夜的到来。
时节已到夏日，白昼的时间也顺势延长，裴恒直等到八九点钟，才感到上方的光线变得昏暗，远处传来海浪的滚滚涛声。
他从独立空间里站起身，想往外走，可当视线瞥到一大一小身上时，又犯了难。
小黑蛇倒是好藏，裴恒指指自己口袋，它就嗖地一下窜入其中，老老实实地盘踞起来。
可褚颜却是不能这样。
它的邪异特质太过明显，如果让它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
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抚，褚颜的触须回缩了很多，情绪也重归平静。
裴恒将脑袋靠上它的头部，用言语和思想同时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或许它会有解决的办法。裴恒这样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信徒进行了虔诚的许愿过后，褚颜开始操纵九根奇妙的触手，慢慢往他身体里延伸。
那触手先变得虚化、透明，然后便如水一般融入到裴恒的身体里。
经过多次交//合以后，裴恒的身体已被他的基因适度改造，没有对这个过程表露出太多排斥。
当褚颜将整个躯体都藏到裴恒身体里以后，后者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视野变得开阔了。
他能捕捉到水流中掺杂的异端气息，能通过那丝丝缕缕的异常，感受到千里甚至万里之外的神灵造物。
每一滴水流，都在他眼里被分解成微渺的分子、原子，他甚至能看到细菌在海草中缓慢增生。
褚颜的意识也沉默在他的识海里，两人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二为一。
他感受着褚颜的存在，道了声“谢谢”，便沿着漆黑又嶙峋的礁石，信步往岸上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如一尾出浴的美人鱼般，从水底钻了出来。
呈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三四艘停泊在港口附近的客船，容量都在四五十人左右。
天上的明月和船员手中的火把，是这漆黑天地里仅有的光源。
游客们各自拿着船票上了船，零星几盏客舱的灯火倒映在海水之中，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人类在喧嚣的海浪声中，显得那样平和而宁静，带着不被外界所知的安详。
裴恒的出现引发了队伍末端的一阵小骚乱，其他乘客警惕地看着这张生面孔，似在判断他的来意。
负责检票的船员被这股异样吸引过来，他的目光在裴恒身上扫了一圈，皱眉道：“你的气味不对。”
他的精神力如探照灯般在裴恒身上扫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男人所具有的危险性。
第113章 出海
对于他们这样的蛇头来说, 最值得警惕的就是特情局和警局，毕竟那些人手握权力，有资格将他们逮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