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道:“你现在有点领袖风范了。”
褚颜:“谢谢,你也越来越有反派气质了。”
两人商业互吹或互踩了一会,就等到了账务平分完毕的那一刻。
不断有旧的欠条和合同被丢弃,新的条文成形,废弃的纸条堆积成山,又被付之一炬。
在负四十万的洞窟里,褚颜终于见到了和他一起掉进来的季叔。
才短短几天时间,季叔已经变得恍惚了不少,整个人如陷在阴影里太久,突然撞进光明中一样。
“贺兰,裴,裴恒?”季叔艰难地辨认出他俩,又被他们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吓了一跳。
“是我们,我们来救你出去了。”褚颜兴高采烈地跳进季叔所在的洞窟里,却只看见一口支起的锅子,还有一个倒地的同伴。
带着血的肉片在铁锅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发出焦香味。
地上还残留着没来得及处理的内脏和鲜血。
季叔无措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颤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实在是……太饿了……”
褚颜,还有跟进来的裴恒,一起沉默下来。
在这深井之中,食物的获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们上来的这一路上,也遭遇了饥饿。
因为负债最多的那些老板,还有一些藏品可以抵扣或交易,才给他们换来了食物。
但对于这些挣扎在温饱线附近的人来说,但凡一日不能换来日常所需,他们就得忍饥挨饿。
季叔有技能,但他是个厨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45章 画的消失
何况附近都是比他还穷的人, 在这里,抢夺、杀戮,几乎是家常便饭。
“要带他走吗?”小老板走上前来, 问。
褚颜说:“带。”
后方的跟随者们抗议起来, 道:“那怎么行,他是个杀人犯,要是他把我们也杀了怎么办?”
褚颜缓缓转过头, 看向他们。
诚然,若是换了平常, 这样的危险分子, 他是会考虑一二的。
毕竟这样的人每多一个,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换了之前暗算他的老者和黄毛, 他大概率会给他们一枚子弹, 而非一个机会。
但季叔对他来说, 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匪徒。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他那时没有被坑得掉到更下层,他是有机会和季叔碰面, 并拉他一把的。
褚颜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 却足以振聋发聩:“那好,所有没有违法犯过罪的,站出来。”
他这话一出,除了少部分人敢走出来以外, 其他人大都面面相觑。
褚颜道:“在座各位,有不堪重负过来打工的,有债台高筑过来躲避的, 有拖家带口被一起卷入的。我们的来历各不相同,但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打败这个深井,解放所有人。”
“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手没那么干净,迫于各种欲望,做过各种错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但现在我们才上升不到一半,任务还没完成,难道我们要先内讧起来,自行瓦解吗?”
小老板适时站出来,道:“就听贺先生的吧。先出去最重要。”
眼看支持褚颜的占了大多数,其他人也没了反抗的必要,顺势走进新的洞窟里,开始分摊债务。
计划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利,可到达正负分割线的地方,却犯了难。
即使他们拉到的人再多,大家到手的也都是负债。
这形成了一个无法填补的亏空。
旁边人问褚颜:“贺先生,现在怎么办?”俨然用上了尊敬的语气。
褚颜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裴恒。
裴恒短时间拆枪又装枪,一个对视便明白了他的打算,也就是他们之前交流过的计划:武装群众,斗地主。
裴恒:“又得我出马?”
褚颜:“当然。这里就数你战力最强。”
裴恒斜眼过来,无奈道:“我怎么感觉是我在给你打工呢?明明是我花钱雇了你啊。”
褚颜:“你要不让我去探索这探索那,我现在还在宿舍里睡大觉呢。”
裴恒:“行吧。”他于理有亏,只能闭嘴。
褚颜站起来喊道:“朋友们,这里有谁实战能力比较强的?退伍兵、雇佣兵、保安之类的优先。如果有带武器的,也可以先贡献出来。”
他说着,便从身上拿出一把刀——正是从黄毛少年那里缴获的那把。
裴恒也站到了一旁,阐明了计划:“我们现在去打劫上层,尽量在不伤害他们性命的前提下,掠夺他们的资产。”
褚颜:“先从近的开始,层层往上,就不用走回头路。而且……”
他凑到裴恒耳边,低声道:“而且我怀疑,深井的上层,应该有更不好对付的东西。”
“嗯。”裴恒表示了赞同。
越是强大的异端,越是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个深井吞噬了这么多人,光是这些人的恐惧、痛苦、欲望,就可以滋养出不少怪物。
为了方便“打家劫舍”,众人通过举手表决,选出了包括裴恒在内的五个代表。
当然,为了方便计算资产,小老板也参与进来,充当财务。
而每个人手里,也都配上了从枪到刀不等的各式武器。
他们将债务平摊到其余人身上,让自己的资产成功翻到了0以上。
剩下的人就近找洞窟落脚,给他们腾出空间。
而这五人团体带上剩余了群体的身份信息,由平台带着他们去往更高层。
深井和外在世界的运行规则一致,20%的人掌握了社会上80%的财富,而剩下的人只够分余下的20%,甚至更少。
裴恒他们要面对的,是这个深井中最为庞大的群体之一,要说服他们,也最为艰难。
不过作为特情局出来的高级调查员,他的能力也不只有武力而已。
面对众人的抵抗,他淡淡道:“反抗?不过在深井中一日又一日地重复。去外面,最起码有保障,能一步步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你们要冒的风险,仅仅只是这一刻。”
褚颜进行劝说时,喜欢以情动人,而他的风格更为简洁,讲究的就是一个直击要害。
确实,在外面再怎么狼狈,也有国家兜底。可在深井中待的久了,迟早会被异化。
意识到裴恒此行不会很快回来,褚颜还抽空在洞窟里补了个觉。
他也一点不在意别人会对他不利,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和裴恒更为熟络。
他留在这,相当于就多了个人质。而且经过前几次交涉,众人对他的信任度很高,俨然把他当成了团队的主心骨。
自从褚颜进到这深井里开始,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可这次,他却又看到了非常的景象。
那是一个熟悉的洞窟,左边残留着老者没翻译完的书页,右边散落着黄毛少年组装到一半的器械。
那个女子并未出现,褚颜并不知道她的去向。
他小心审视着周围的情景,发现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那副画。
他在见证过老者残杀黄毛少年的一出悲剧后,在极大的精神冲击下,绘制出的一副画作。
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某个形象。
而此刻,画作已经消失了踪影,像是有谁将它取走了一样。
莫非,深井之中,还有别的人见过这尊神?
可踏足铜山镇的人,不都被留在里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