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爷伸手,修长的手指在沉机脸颊上划过,它轻慢地说:【大家都很喜欢你……】
沉机按住了五爷爷的手,将奶茶塞进它手里,笑着说:“我知道呀。”
毕竟五爷爷都快被奶茶迷成智障了。
五爷爷已经低头开始嗦剩下的奶茶了。
去后山……去桑树林?沉机看向了远方,天空被雨幕扭曲着,他眯了眯眼睛,系统猫突然道:[哎?!爆了两条!]
随即系统猫就将爆了的信息展示给了沉机:[根据你的要求,做了几个关于山神的科普,还有这一场雨的分享……这两个爆了,一个收藏过万,一个点赞过千了。]
沉机一手搭在五爷爷的背上,漫不经心地说:[继续发。]
系统猫:[发是没问题。]
系统猫的声音里全是担忧:[但是你确定不会被祂发现吗?]
[祂怎么发现?]沉机反问:[祂又不会用手机。]
系统猫:[……也是。]
第180章
雨停了。
夕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挤了出来, 如血一样的光芒笼罩了大地,明明是那么温暖,晒在人身上却叫人一阵一阵的发寒。
沉机将吃饱喝足的五爷爷挂在了树枝上, 刚刚那漂亮妖异的美人已经成了胖乎乎的五步蛇, 他用手握了一下五爷爷的身躯,总觉得比来的时候要粗了一圈。
啧啧啧, 是用力捏一下就能从嘴里飚射出奶茶和黑糖珍珠的感觉。
沉机收回了罪恶之手,五爷爷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懒洋洋地伏在湿漉漉的树干上,尾巴缠在沉机的手腕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沉机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随即看向五爷爷:“五爷爷, 那我去后面转转。”
【别去了。】五爷爷懒散的声音传来:【天黑了, 回去吧。】
沉机有一个好, 那就是听人劝,吃饱饭。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就准备往回走, 结果没想到一脚下去差点踩到一条花里胡哨的绿蛇, 还好沉机收腿收得快。
那蛇通体呈现一种明艳的绿, 身上有褐红色的圆斑,明艳得让人心头直颤。这玩意儿沉机认识,它叫菜花原矛头蝮, 它遵循着大部分蛇类的生长规则——越是花里胡哨就越是毒。
而且是和五步蛇各领风骚得要人命的那种毒。
沉机心有余悸,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嘶声,下一瞬间这些蛇就往两侧游去, 给沉机让出了一条道来。沉机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挂在树杈上的五爷爷挥了挥手:“谢啦,五爷爷,我先回去了!”
五爷爷的尾巴在树杈上拍了拍,居然就着这么个头朝下的姿势伏在了树杈上,缓缓睡去了。
沉机快步离开了这一片蛇类聚集的区域,他知道这片林子蛇多,但是没想到会多到那个地步,那一眼看上去跟个万蛇窟似地……就算沉机不怎么怕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衣在沉机出树林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带出一些如同狐狸的狡猾:【五爷爷与你说什么了?】
沉机正在奋力爬斜坡,闻言头都不回一下,都懒得搭理她,红衣忽地伸出一手扣住了沉机的后颈,沉机只觉得颈项仿佛是被冰块碰了一下,下一瞬间他‘唉?!’了一声,赶紧掐住了口袋里自动飘出来的符咒,奈何符咒是止住了,人却从斜坡上摔了下去。
只听见嘭得一声,沉机的背撞在了树干上,裹了一身烂泥碎叶,他跟一条咸鱼似地看向天空,痛倒是不痛,就是心累——那坡下了雨可难爬了,好不容易快爬到顶了,结果功败垂成不说,还弄了一身泥,心累。
红衣新娘出现在他的面前,俯身看着他。
沉机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你就不能拉我一把吗?云香姐!刚刚那符要不是我收的快,你猜有几道天雷追着你劈?”
红衣新娘轻轻笑了笑,饶有兴致地说:【我确定你一定认识我。】
在扣除沉机是个滥好人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推测他们关系还不错,不然的话沉机怎么会拼着滚下去第一时间去制止那道五雷符?
这摔下去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他叹了一口气,用手臂挡住了眼睛,红衣新娘意有所指地说:【你再不起来,旁边的竹叶青就要咬你了。】
“真要咬到了我就去找五爷爷做主,五爷爷给我解毒肯定是没问题的。”沉机懒懒地说。
【你怎么不起来?真摔出问题了?】
“没有,懒得起来了,等二爷爷来接我得了。”
【就这么点路也要接?】
“毕竟我是个身娇体弱的活人,也不能飘到坡上面去。”沉机说:“说起来,云香姐,你们怎么不去投胎?”
红衣新娘嘴角微微向上动了动:【你认识我们?】
“算是认识。”沉机道:“要不我送你去投胎?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这我还是做得到的,现在山下可好玩了,我认识一个鬼仙,她就到处去旅游,吃好吃的,看好风景……”
【我是伥鬼。】红衣新娘粗暴的打断道:【你懂什么叫伥鬼吗?】
“我知道。”沉机挠了一下被泥巴沾着的皮肤:“你现在走,祂也管不了你。”
正所谓为虎作伥,相传被老虎杀掉的人会变成伥鬼,被老虎驱使,诱骗山中旅人、樵夫送去给老虎吃掉。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这头老虎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管一个伥鬼?祂又不是只有一个伥鬼。
红衣新娘低眉浅笑道:【看来你这个庙祝当得也不怎么样嘛……】
“彼此彼此。”沉机原本是不敢在山上乱说的,玉珏不在他身上,屏蔽不了黄毛的感知,但是他就是在赌——赌黄毛现在根本没心思来时时刻刻盯着他。
毕竟对祂来说,找到长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两场雨下的,黄毛可能已经快没有余力了。
这一对可真有意思,平时王不见王,见面九成九是要打起来的,现在一个下山了,另一个反而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这么说,也是在争取红衣们的帮助——谁会真心喜欢当杀死自己的老虎的奴仆?谁又真心喜欢当个厉鬼?难道当年被活生生撕碎吞吃的痛苦怨恨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吗?
不会的,在梦里的那些年,沉机看得很清楚,她们痛恨将她们送入山中的村民,也同样痛恨吃了她们的黄毛。只是一开始化厉,成为红衣,无法反抗黄毛罢了,所以才会‘为虎作伥’……可说穿了,她们也不过是借着黄毛的手杀村子里的人罢了。
一旦她们有了实力,反扑黄毛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
几百年都过去了,她们的实力应该早就攒够了。
云香微微侧脸,发冠上陈旧不已的劣质珠翠叮咚作响:【不怕祂吃了你?】
“我是庙祝。”沉机挪开手臂,露出一条缝隙,这条昏暗的缝隙中,他的眼神凌厉得像是会发光一样:“我爷爷当年为了保住我的命,许诺我将一直侍奉在山君左右。”
什么叫做‘一直侍奉在山君左右’?
沉机生时必须回到小青山,生活在山君庙中,日夜进香,洒扫侍奉,可这并不算是永远,人死如灯灭这件事……在黄毛的眼中是并不存在的。
沉机最好的结果就是活着时在山君庙中终老,死了或许是变成伥鬼,亦或者变成单纯的魂魄,被扣在山君庙中,被留在小青山中,不投胎、不轮回,‘永远’侍奉在山君左右。
可是他的履历并不好看——你看,他小时候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暑假寒假会跟着父母回小青山,等到年纪大了,爷爷也过世了,他就不再回来了。
在黄毛眼中就是他不守诺言,所以祂让他夜夜噩梦,几度在无知中把自己杀掉……或许是逼着他记起来他的爷爷曾经是庙祝,逼着他回小青山来寻求解决的方法。
后来他和香香交好,好几次都差点被黄毛杀掉,当时不明白,现在早就想明白了,他第一次差点被杀掉的时候,不就是他被香香救了之后?他和香香有了接触,所以黄毛不满,想要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