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这么多年都还没有考上举人?
还是嘲笑他惧内?
还是嘲笑他没有儿子?
还是看他这两天狼狈模样的笑话?
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让冷砚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你了!快点进去检查!”这时,搜查士兵开口说话的声音把冷砚山注意力拉回来。
冷砚山恶狠狠瞪了那个穷书生一眼,回头的一瞬便收敛神色,一脸和气地对着搜查士兵笑了笑,微微弯腰拿着自己的东西走进贡院内接受搜查。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韶彦泽不由挠头,他又没对冷砚山做什么,他为什么瞪他?
简直有病!
他朝着冷砚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聊便和周既明打听起了这次主持乡试的主考官。
“我想想啊,这次的主考官好像是提督学政,他最喜欢诗词。”周既明说到这里,看向他道,“韶兄现在的诗词水平可是突飞猛进啊,想来这次应该能拿一个不错的成绩!”
韶彦泽笑了笑道:“怎么?周兄觉得你的水平没有突飞猛进么?”
看到他这个表情,周既明不由有些牙疼,回想起了他就是在这个表情下,如何挑灯夜读的,可以说,当初在京都上学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刻苦过。
他连忙点头:“当然!”
随即,便不敢再调侃了。
他又不需要考科举,只需要懂得四书五经就行,将来他可是要继承他爹侯位的。
他目送韶彦泽五人进入贡院,这才进入马车离开这里。
韶彦泽带着东西艰难来到属于自己的号舍,这次他很幸运,并没有被分到臭号。
他把东西放好,目光扫过四周,顿时目光对上了对面号舍考生不善的眼神。
他顿时就乐了,没想到在他的对面,竟然是冷砚山!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韶彦泽只扫了冷砚山一眼,便开始收拾起号舍,把号舍内打扫了一遍,这才开始铺床褥。
一切整理好后,便坐在桌板前等着发放试卷。
乡试一共考三场,一场需要三天两夜,三场合计九天六夜。
第一场考四书文三篇和五经文四篇,以八股文的形式写出文章。
第二场则是策论一篇和判诏告以及试贴诗
判即利用大庸律判断案件,诏告则是模拟公文,代拟诏告。
最后一场则是经史实务策论五道题以及算术。
时间过去得很快,贡院落锁后,点检试卷官便把试卷发放到手中。
韶彦泽展开试卷,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试卷题目对他来说并不难,答案在他心中也有了大概的轮廓。
心中有底后,他这才开始从第一道题目开始。
第一道四书题很简单,他很快就把题目的答案写了出来,又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有错字错漏之处,这才放心。
写完一题后,韶彦泽放下笔,抬头看向外面,打算放松一下眼睛。
无意中却看到对面的冷砚山右手拿着毛笔,脑袋一点一点,看模样,似乎是睡着了!
韶彦泽神色古怪起来,他认真观察了一番,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之后,嘿嘿笑了一声,看来他这是被殷夫人折腾得不轻,竟然连如此重要的乡试都能睡着。
哼哼,睡吧睡吧!
他才不会好心地弄出动静提醒他,他放轻了声音,好让冷砚山睡得更好。
第一场考试题目很简单,韶彦泽提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答案。
虽说题目简单,但需要写的文章内容字数并不算少,写到午时,才将将写完两道题。
他也没有生火做饭,而是一边啃咬馒头,一边提笔继续写,等到写完四书文三道题和五经文两道题,已经申时末。
他把写完的文章仔细检查一遍,没有错字和错漏后,这才小心收起来,剩下的题打算明天再做。
这个时候,韶彦泽才感觉到肚子饥肠辘辘。
他摸了摸肚子,起身从带行李中拿出自己制作的面饼、调料和肉干菜干,把这些东西放到一个稍大的碗中后,这才开始烧水。
等到水烧开后,盛出一些放进水壶中,这才把放在碗中的东西一起倒进了剩下的开水中。
韶彦泽这才坐下,慢悠悠地等待面饼被煮开。
随着水再次沸腾,热气朝着号舍外扩散,被风一吹,顿时热气夹杂着属于泡面独特的味道,朝着对面吹了过去。
冷砚山半睡半醒间,鼻尖闻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诱人香味,下意识猛地朝着鼻腔中吸入空气。
顿时,那股味道越发浓厚起来。
他原本迷蒙的神志顿时清醒一些,他睁开双眼,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等到眼前的场景彻底变得清晰起来后,顿时脸色大变,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在号舍中科考。
他看了一眼一字未写的试卷,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差不多是申时末,顿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竟然一睡就睡了这么长时间!
冷砚山顾不上其他,提笔就在草纸上写了起来,因着心中急切,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却连擦的时t间都没有。
他肚中饥饿随着他苏醒也一同苏醒,更让他恼火的是,对面不断被风吹过来诱人的味道,让他的肚子不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这让他不由面皮发红,只能先行拿出之前搜检被掰碎的馒头往嘴里塞,稍微填一下肚子。
冷砚山恶狠狠地看了对面那个穷书生一眼,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憋屈地忍着。
韶彦泽察觉到对面投过来的目光,他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冷砚山竟然正在写试卷,不由微微有些遗憾。
他看一眼正在煮的面,差不多熟了,便连汤带面倒进了碗里,而后放到桌板上,十分悠哉地享受起了自己的晚饭。
对面的冷砚山则是饿着肚子,奋战到半夜。
韶彦泽则是躺在床上盖上薄被,睡得香甜。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睡醒睁开眼便看到对面的冷砚山早已奋笔疾书。
他不由挑眉,不得不说,自己悠闲却看别人努力的感觉还挺好。
他随意吃点早食后,便继续写剩下的题目,差不多未时末才彻底写完,等到第三天起来之后才开始往试卷上誊抄。
韶彦泽检查三遍后,确定试卷上的墨字干透后,这才卷起来在号舍中找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吊挂起来。
之后便开始继续折腾他的泡面,一边悠哉吃着美味的食物,一边看冷砚山手忙脚乱顾不上吃饭写试题。
对面的冷砚山察觉到对面的目光,额角青筋直跳。
这穷书生简直有病!
他是来科举的还是过来吃饭的!
这样的日子折磨了他九天,终于在考完最后一场后,冷砚山拿上东西就朝着贡院外走,根本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韶彦泽则是慢悠悠走在考生中,并不是他不想走快点,而是身体实在是疲乏。
号舍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睡觉睡不好,吃吃不好,他像是被关了九天禁闭,浑身都难受。
他刚刚走出贡院,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周既明。
周既明同样第一时间看到了他,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把东西接过来,他则是亲自搀扶着人往马车那边走。
“韶兄,回去先好好休息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
“好,劳烦周兄了!”
韶彦泽感激地看了周既明一眼,虽说他之前对自己抱有某种目的,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便发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这次他参加乡试,他更是帮了很多忙,让他感激不已,心中已经开始慢慢接纳他成为朋友。
很快,柳明远四人也从贡院出来,他们也都有些狼狈,身体最为虚弱的沈静舟更是被陈允和搀扶出来的。
周既明见此,连忙找人把他们弄进了马车,四人不由都对他感激道谢。
一行人回到住处,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休息了,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陆陆续续醒过来。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在这里等着放榜还是回书院等消息?”柳明远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