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闻不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眸中漾着冰渣子,制服板正,长靴乌黑锃亮。
“你先去坐标点,我会在下一次进副本前来找你。”
南林应答着,同时偏过头对阮虞说道。
而阮虞明显愣了愣,才应答说,“好,我等着哥。”
南林和闻不害匆匆离开,他们步调近乎一致,脊背挺直。即使南林穿着一身便服,气势竟也隐隐压过身旁全副武装的闻不害。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被遮掩,阮虞这才转身离去。
或许是有某个大公会解散了,朝外离去的人潮汹涌,只有他一人逆着人流,向游戏大厅的中心区域走去.
而在他背着的那只手上,正把玩着一颗同样精致的棋子。
只是那棋子的头上多了一顶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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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庭]
走在前面的闻不害忽地驻足,想了想才开口,“等等,我带你走后门。”
南林颔首,他并不在意这些,也由得闻不害带着自己绕路。
“你现在这张脸是真的?”闻不害有些好奇,毕竟自家弟弟回来后,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嗯。”
不过南林很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又是很长的一段沉默,两个闷葫芦都没有憋出什么话来。
“到了。”闻不害停下脚步,通过自己的指纹打开大门。
南林跟着他走了进去,两张精美绝伦的卡牌率先映入眼帘。
“这个是先知叫人送过来的。”
南林伸手,几乎难以控制地想要抚摸它们,却又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世界逆位]
[战车逆位]
两张卡牌都代表着极大的失败。
南林:师风眠还是老样子。
他还记得那人站在别人坟头喝酒吃肉的嚣张模样,和其本身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全然相反。
“这里。”闻不害又说着,伸手按下了什么开关。
伴随着机械的轻微轰鸣声,精细又恢弘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眼前。
最中心的浮空轨道碎了个彻底,随处可见掉落飞溅的破损零件,列车被撕裂,四周的建筑同样坍塌碎裂,只存有一些尚未被完全腐蚀的根基。
人流如织的宏伟城市变为充斥着尸骸与瓦砾的废墟。
土地化为焦土,河流全数蒸发。
太阳的光芒化成无数锋利的箭矢刺入大地,至今未曾消散。
没有丝毫植物或者动物的存在,连同最为常见的地衣和苔藓都不见踪影。
时钟停摆,生物绝迹。那里呈现出一片死寂的荒芜,近赛博社会一朝崩塌,只留下一张沾满尘灰的丑陋外壳。
[日轮轨]......
全数崩塌。
“部分玩家已经从那儿撤离了。”闻不害走过来,指尖轻点桌面。
他没说另一部分的玩家怎么样,但两人心知,那些没有成功撤离的玩家多半凶多吉少。
南林眼底翻涌着无法解读的情绪,他说:“谋杀日那天,我听见了[日轮轨]崩塌的声音。”
他猜测轨道多半出了问题,却没想到崩塌得如此彻底。
“对了,在你“死亡”后不久,游戏就发布了一则新通告,说只有通关复活赛的玩家,才能够选择是否进入[日轮轨]。”
闻不害又补上一句。
[日轮轨]是最为特殊的一个服务器,那里有着更具挑战性的副本,同时代表着更为丰富的资源。
它几乎连通了游戏的其他所有服务器,身处其中的玩家都是来自各个服务器的顶尖高手。
“得尽快回去。”南林语焉不详,周身的气压极低。
两人之间气氛凝重,这时,外头却又传来白墨吵闹的声音。
“闻无伤!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鲛人,不是人鱼!”
“别闹,先给我下来!否则我就给南林说你半夜拿尾巴抽我!”
“陛下才不会相信!”
“你猜他会不会相信!”
哦,里面还夹杂着闻无伤的声音。
闻无伤:我能不紧张么?要是这人摔下来了,我怎么和南林交代?
屋内的南林扭头,“......令弟挺别致。”
闻不害沉默:“百年限定款。”
二人都想起了在白墨第一次被送来的时候,那个玩家明显分不清鲛人和人鱼,稀里糊涂地就将人给送了上来。
南林并不在意白墨的身份,发现后也没有追究。
只是那人却陷入了一种独特的思维误区:必须装成鲛人,否则就会被南林抛弃。
于是在听说鲛人落泪为珠,并且那种珠子还能避水时,他便对精挑细选的珍珠施以诅咒——
任何拿着你的玩家,都会被水元素厌恶。
而后眼巴巴地捧去南林眼前。
南林木着脸:不能想。
闻不害也在思索:给弟弟换个脑子现实吗?
“我先走了。”南林看了眼个人界面,上面还有阮虞发来的最新消息。
闻不害也没有挽留,顺嘴说了句:“副本通关视频你要吗?”
“不用了。”南林拒绝说,又半侧过脸,自嘲道,“如果我是游戏,我一定会把‘南林’安排去新副本。”
避免他在旧副本内肆无忌惮,同时对新副本进行测试。
没有人能救的了他。
闻不害沉默着,直至南林与他擦肩而过,他才缓缓地溢出一声叹息,伸手虚抚在心口。
那里曾经有着一颗“骑士”黑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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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四号屠场:1
服务器似乎没有边际。
偌大的城市群没有间隙地连接,高楼中盘旋着各种小型器械,三维立体的全息投影自高楼半腰处衍生,色彩饱和度极高。
而最为巨大的机械则在云层之上,哪怕仰望都只能短暂地窥见其踪影。
那是由游戏主机直接控制的存在,日出日落,刮风下雨,都在那冰冷器械的掌控之中。
这里是游戏世界,理想之国,近赛博社会。
终产者与普通人的差别,就像后者与狗的差别那么大。
南林低头校对着坐标,确x定了游戏这次给自己分配的休息室具体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和阮虞的房间正好是紧挨着的,并且位于他之前最为头疼的贫民区。
贫民区连接着地上与地下,那是一个连个人本事都被大公会操纵的地方。凭实力赚不了积分,没有堂堂正正,也没有所谓公平,不被任何人需要,得不到任何注意。
那是掩藏在高度科技化大厦下的一块牛皮癣,在这个吃人的、丑陋的、伟大的游戏里,最下等的一块砖。
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抢劫与厮杀,。
不知道阮虞现在怎么样了。
不该让他一个人先回来的。
这样想着,南林不免加快了脚步。
五光十色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倒多出几分难言的虚幻与肃杀。
脏乱的大楼狭缝、光污染的暗处,阮虞手中的补给物被另一个花臂壮汉给恶劣夺去。
一眼晃去,那两人虽说身高一致,体型却相差许多。
可阮虞绝不瘦弱,南林见过他衣服下的身材,赤.裸而精悍,那是一种处于野蛮和克制之间的微妙平衡。
“哥?”阮虞小声的呼唤着,带着一丝委屈。
南林略一颔首,大跨步走上前去,冷着脸开口,“拿来。”
“拿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靠拳头软硬讲道理的地方。”
花臂笑得猥琐,被肥肉挤成绿豆大小的眼睛色迷迷地看向南林:“不过你要是识趣跟了我,撅起屁.眼让我啊——”
话还没说完,南林便是一拳揍了过去,那人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张口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发现自己的左眼视线变得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