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遇见也为时未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伍文璇咀嚼着这句话,别有一番滋味。
这少年不仅能单枪匹马击杀尼德霍格,彻底破坏邹瑞藏经营十数年的核心计划,将天大的机会拱手送到自己面前,还能在没有丝毫引导的情况下毫无副作用地融合枢梦碎片。
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奇迹一般!
伍文璇对倾竹析的喜爱已然来到了顶峰。
最妙的是,邹瑞藏如今的目光还在他亲爱的宝贝巫雩珺身上,对倾竹析的存在一无所知。
“无妨,现在也不迟。”伍文璇放下报告,温和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兴奋,“我们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倾注所有的资源,绝不能浪费这份天赐的礼物。”
和邹瑞藏相比,伍文璇或许更加的‘绝情’。
他承认巫雩珺拥有的成为‘神明’的资质,但他决不允许这成果落在邹瑞藏的手中。
邹瑞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昭然若揭,而巫雩珺也的确被驯化成了一条只听从他命令的忠犬,这才是最致命的。
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伍文璇不觉得邹瑞藏会放过自己。
没关系,攻守之势异也。
“安莲,昨晚的梦境记录呢?”
伍文璇转向静立一旁,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女人。
“伍部长,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在这里。”
直到被点名,安莲这才上前一步,将记录档案双手递上。
现在倾竹析每天的日常也添加了一项记录梦境内容,就是安莲来负责的。
倾竹析口述,安莲记录。
伍文璇还没有告诉倾竹析梦世界相关的知识,也并未干预他在梦中的任何行为。
如今当然是把孩子‘蒙在鼓里’更好,更有利于他们进行观察。
这孩子有着超然的天赋,他会下意识地去寻求枢梦碎片,远比被动的巫雩珺要好得多。
不急...不急...
拥有成为神明资格的人,可不止巫雩珺一个。
——
扮猪吃老虎无论是作为文学作品中的套路,还是作为现实中达成目的计谋,都是一等一的好用。
伍文璇忌惮邹瑞藏,忌惮司环鱼,甚至忌惮着望渊的Boss,却唯独不会忌惮未成年的孩子。
这恰恰是倾竹析最大的优势。
此刻,倾竹析正待在【白昼的咏颂】这片光明区域的边缘地带,他望着不远处的茶馆,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算算时间,游川应该已经和佘高诚大队长搭上线了。
情况比他预想得还要顺利,伍文璇并没有像邹瑞藏囚禁巫雩珺那样对待自己,目前也还没有摘下自己伪善的面具,每个星期他都能回梦银河和游川见面。
倾竹析做好的最坏打算是短时间内都见不到游川了,所以在来之前就把所有计划告诉了游川,然后让孔明得帮忙传递关键信息。
现在倒是方便了不少,算意外之喜。
“你是谁?”
就在此刻,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倾竹析回头,看见了怀抱着一大束骨铃兰的白发少年。
骨铃兰是白昼的咏颂的意象,象征着死亡进化后的新生,通常只生长在白昼的咏颂的边缘区域。
毕竟作为新生盛放的正位意象,有着驱散猎梦者的作用。
塞蕾娜的歌声安抚着亡者,骨铃兰借着她的力量也在警惕类似第三枢扩张侵蚀的危机。
“你猜?”
倾竹析扬起一个微笑。
巫雩珺很聪明,尤其是在揣摩他人心思相关的事情上,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如果眼前之人不认识自己,多半会下意识反问“你又是谁?”,而非这样带着熟稔调侃的“你猜?”。
雪白到近乎透明的双眸产生了一丝纠结,他看了看怀中拥抱着的骨铃兰,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笑容莫名的青发少年,似乎进行了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带着几分“大方”地,抽出一枝相对饱满完好的骨铃兰,递了过去。
“给你。”
倾竹析清晰地捕捉到了巫雩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情愿,但他还是坦然接过了那枝象征着净化的苍白花朵,指尖触碰时能感到一丝微凉的生机。
“谢谢你啦,小珺。”
“你果然认识我。”
巫雩珺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倾竹析身旁那片被柔和光晕笼罩的空地,想做的事情简单好懂。
“来坐?”
倾竹析拍了拍自己身边,笑容如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晨光。
白昼的咏颂真的很适合沉眠,无论是对梦使者还是对普通人。
也很适合...嗯哼~交朋友。
巫雩珺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馆,万俟姐姐叮嘱自己别跑远了,也让他早点回去。
但他出来也没多久,应该...没关系吧?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倾竹析身边,屈膝坐下。
“你叫什么?”
巫雩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是倾竹析,你可以叫我竹析,也可以叫我小析。”
倾竹析?
好熟悉的...名字。
一阵莫名的、强烈的熟悉感汹涌袭来,并不来源于具体的记忆,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属于灵魂的共鸣。
巫雩珺微微瞪大了双眼,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天地间唯一一抹鲜活的青色。
那色彩如此明亮,仿佛周遭永恒的咏唱、流转的光晕似乎都模糊远去。
“竹析...”
“嗯哼,我在~”
“我们...”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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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珺,现在的你不会记住今天~[狗头]
爱你们!
第117章 熟
司环鱼总是在想, 如果自己成为了梦使者,人生轨迹是否会截然不同。
站在豪华酒店顶楼的落地窗前,司环鱼指尖轻托着酒杯, 注视着其中暗红色的液体在晃动间形成的微小潮汐, 一次次试图攀上杯壁,又一次次无奈地滑落。
就像许多遥不可及的念想。
不过,世间一切大抵便是如此, 从没有什么如果。
好在,若Boss的计划顺利, 即使不成为梦使者, 她也有资格亲眼见证那片瑰丽而神秘的梦之疆域, 将那虚幻的世界纳入掌中。
‘小鱼儿,白日做梦在我这里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它代表的是人类最朴素的向往。’
先生的话语仿佛仍在耳畔回响。
‘人们渴望栖息于梦中,那里有逝去的亲人, 有未竟的理想, 有一切现实无法给予的慰藉。’
司环鱼缓缓闭上眼睛, 只剩下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衬得四周愈发空旷寂静。
‘可是我没有梦见过父母,一次都没有。’
那个小姑娘难过地回应着。
‘你只是忘记了自己曾做过的梦,小鱼儿,不要否认自己的思念。’
先生的手掌并不温暖, 压在头顶的实感却很安心。
小姑娘似懂非懂,没有反驳先生的话。
忘记了吗...?
司环鱼已经记不清那对夫妻的面容了。
在记忆的深潭里打捞,回应的只是一片虚无,像是模糊褪色的剪影,连零星片段都难以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