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价格令人咋舌,竞拍者依然络绎不绝,能在此刻举牌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水位节节攀升,场面一度白热化。
乐暥似乎对这件珠宝格外执着,始终紧咬不放。
季希用手肘轻碰乐晗,压低声音,“哎,我发现…你哥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回。”
乐晗晃着杯中所剩无几的果酒,视线落在那枚红钻上。
浓郁如血的色泽,凝固,炙热,让他想起某个人的眼睛,表面沉静,内里却暗影憧憧,仿佛蕴藏说不尽的秘密。
他完全没在意季希说了什么。
季希却后知后觉,突然压低声音惊呼,“等等,我才反应过来…现在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了,那岂不是可以…”
凌逸静立一旁,听到这句,那双红瞳的颜色陡然深了几分,白手套无声地攥了一下。
乐晗皱眉,做个抹脖子手势,“把你脑袋里的想法赶紧收拾掉。”
季希缩了缩脖子,却仍忍不住嘀咕,“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我看这套珠宝你也挺感兴趣的…他该不会是打算拍下来送你吧?”
现场竞价愈发激烈,当价格飙升至五亿时,举牌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乐暥胜券在握,落锤前,他再一次偏头望向乐晗的方向。
而乐晗正小口抿着那杯来之不易、略带酒味的果饮,心想钻石虽美,拍卖会却实在冗长无趣,不如早点回去睡觉来得实在。
“天呐,那是谁?”人群中响起低呼。
二楼秘密包厢始终沉寂,还以为没人,现在却出手了,举牌报价不是千万级叠加,而是直接跃至六亿。
场面瞬间演变成二人对决的修罗场。
当乐暥咬牙叫价到七亿时,乐秉国抬手示意他停止,而那个神秘出价者在已经没有对手的情况下,竟毫不犹豫将价格又推至九亿!
一片哗然。
竞拍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九亿一次…”
全场寂静,水晶吊灯折射光芒,在每个人惊愕的脸上流转。
“九亿两次…”
乐暥下颌线紧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终究没有再次举牌。
“九亿三次——成交!”
木槌落定的声响如同惊雷,震动整个拍卖厅。
工作人员立即捧着装有珠宝的丝绒托盘,在安保护送下快步走向二楼包厢。
片刻后,一位身着深色西装、气质干练的男人从包厢走出,径直来到拍卖台前。
在全场注视下,他并没办理常规交接手续,而是直接面向众人。
“这件‘永恒炽焰’是我们老板委托我拍下的,关于大家猜测的最后加价,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我们老板认为,不仅东西的价值本身重要,意思也要够好,七亿这个数字相对而言不够圆满,九亿寓意长长久久,以此聊表心意,赠予——”
他语气刻意停顿,视线越过人群。
众人目光也随之移动,最后齐刷刷落向角落那个坐着轮椅的青年。
“——乐晗少爷。”
!!!
一时间,场内各种声音如潮水涌来。
从最初的震惊失语,到议论纷纷。
他们起初猜测这是乐晗哪一位追求者,在这种敏感时刻送上如此天价大礼,莫非是信息滞后,还没得知真假少爷这茬事?
甚至有人直言调侃,“可别到时候追错了正主,闹出笑话。”
季希从震惊中回神,立刻朝议论方向讽刺道,“这么羡慕嫉妒恨,你们也拍个九亿的珠宝来看看啊?”
乐晗忍俊不禁,轻轻拉了拉他衣角。
代替老板发言的男人对着扬声器,礼貌但不容忽略地笑了一声,“抱歉,请容许我补充说明,我家老板明确吩咐,是赠予‘乐晗先生本人’,而非‘乐家的小少爷’。”
“还请各位不要误会,妄加揣测我们老板的心意。”
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
满座皆静,无数道目光在乐晗与那位神秘使者间来回逡巡。
乐晗低着头,长睫微颤,眼波流转间,不经意瞥向身侧的凌逸。
那人所在的位置比他更要靠后,昏暗里神情幽静平淡,与这浮华环境格格不入。
乐秉国与唐声晚也同时在看着乐晗,皆是深思,乐暥则表情十分难看,要不是场合不允许,竟像当下就要起身走人。
拍卖会一结束,乐秉国就走向二楼包厢,显然是要亲自会一会那位出手惊人的幕后老板,然而不过片刻,他就无功而返。
那位使者已经来到乐晗面前,微笑着欠身,“乐晗少爷,我家老板不便现身,但他特意交代,这份礼物务必交到您本人手中,请您随我来办理手续。”
乐晗打量那人两秒,却摇了摇头,“劳烦了,无功不受禄,还是请您家老板先收着吧,如果他一定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不该当面谢过,再决定是否收下吗?”
使者略显迟疑,他似乎下意识想抬眼看看哪里,又在某种视线威压下,忍住了。
“这…好吧。”
又赶紧补充,“我会如实转告我们老板。”
转告,意思是老板肯定不在场,肯定没听见。
乐晗抬了抬眉,没说什么。
凌逸:“……”
尽管这份厚礼被暂时婉拒,但散场时,那些投向乐晗的目光已然发生变化。
少了揣测,多了掂量,这位身份骤变的“假少爷”,不简单。
*
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乐晗擦干身上的水珠,随意披上件睡袍就出了浴室。
今晚那杯果酒在凌逸悉心勾兑下,根本没什么酒精含量,醉是肯定不会醉的,但洗过热水澡后躺在床上,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卧室里温度适宜,乐晗靠在床头,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加密通讯频道的来电。
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对方锲而不舍下,慢吞吞点了接受。
“主人。”
没听到乐晗的声音,斐尔主动承认错误,“抱歉主人,这些天有些事情,没能联系您。”
“所以就拍了套珠宝送我,聊表歉意?”
“不是歉意,是心意。”
乐晗轻笑,“那有什么不一样?”
斐尔似乎叹了口气,“您果然还是生气了?”
“我有什么可气的。”
真当他是深闺怨男,离了他就欲求不满了?话虽如此,乐晗却得承认,他是在愤懑。
“但您没有收下我的礼物,主人…不喜欢吗?”
“喜不喜欢…你知道的,”乐晗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比起这种冷冰冰的石头,我更喜欢热乎乎的…男人的身体。”
他顿了顿,语速又轻又慢,每个字都裹着蜂蜜似的,散发诱惑,“春宵一刻值千金,要是通宵达旦…那都值好几套‘永恒炽焰’了吧…”
斐尔似乎被这直白轻佻的反击弄得猝不及防,沉默了很久。
正当对方终于想到要说什么时,乐晗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在眼底闪过,乐晗往后躺向宽大的床,深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但玩笑只能带来短暂愉悦,快意消散后,燥感从心底滋生。
手指用力抓了一下床单,难以名状的疲惫与压抑,从身体深处涌上来。
这些天经历的那些事,他虽然看得淡,但要说完全心如止水、踏雪无痕,也不可能。
更别提眼下,还有这扰人心神的家伙。
乐晗望着天花板,漫无边际胡思乱想,那点微弱酒精似乎在体内作祟,确实有些……上火。
他需要彻底放松,将那些纷乱思绪暂时驱逐。
乐晗从不内耗,也没必要压抑,睡袍本就系得松散,他一条腿曲起,伸手探了过去。
原本是打算自己解决,可低头的瞬间,目光忽然落在睡袍衣角,像是想到什么,他扯起那片布料,盯着看了几秒,眼神微动,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