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要为这只顶替自己名字、夺走主人宠爱的猫,买驱虫药,并且连将药递到手上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亦步亦趋跟随。
“…少爷,今天的复建…”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嗓音因长时间沉默而略显沙哑。
“教练约了?”
“…是的,十点会准时到。”
凌逸不是没想过让教练“借故”到不了,但这种伎俩放在当下,意图过于明显,与明目张胆无异,何况……
“行,那你去上班吧。”
乐晗头也没回,书房门就关闭了。
凌逸又一次被独自留在空荡荡的走廊,晨光照亮整个宽敞的别墅,却照不进他眼中深渊,愈发望不见底。
即便没有教练,即便他不用去上班,乐晗也会自己复健,不会再让他陪在身边。
以往的温馨日常,就这样被抹去得了无痕迹。
没有疾言厉色,只用一个名字、一只宠物,就让他尝到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而那辆定制轮椅,也不再有事没事出故障,载着乐晗穿梭于各个房间,辅助他完成简单私务。
凌逸再也没机会碰触他的少爷,不仅不被允许靠近,连照顾起居的资格都尽数收回,换下来的衣服,被佣人收走,直接投入专用洗衣机。
和喝过的牛奶杯一样,仿佛特意为杜绝某些藏私的可能。
哪怕不是在少爷眼皮底下,凌逸看着它们,也不敢伸手去碰,因为那是绝不可再犯的“小心思”。
幽灵被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光在眼前流动,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堪比极刑,绝非玩笑。
但它还不算最残忍的,更残忍的,是现实与虚拟的落差。
现实里,他是被勒令远离、连一只猫都不如的管家,而在另一个世界,他是被对方热烈需要、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说的……虚拟情人。
“斐尔。”
仅仅一声呼唤,银发金瞳的影子便应声凝实,单膝点地,仰头注视他的神明。
乐晗会极其自然地伸手,不像指令,更像邀请,任由斐尔将他抱起,在驾驶舱这个私密空间,双人驾驶又解锁了新模式,一方可以直接坐在另一方腿上,后背紧贴胸膛。
“主人今天想去哪里?”
斐尔轻吻乐晗耳垂,低声询问,姿态依赖而臣服,还有几分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的索取意味。
乐晗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放松向后倚靠,将自己全然交付。
界面里,凤凰弑令仿佛本尊化身,动若风雷闪电,静如拈花拂柳,飘逸身法帅人一脸。
明明是操控机甲激战的场面,他却游刃有余,一边收割敌人,一边言语挑逗。
“这双人驾驶模式,真有意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主人想尝试吗?”
“尝试什么?”乐晗明知故问,指尖在操控板上划过凌厉弧线,引爆一片绚烂火光,“还不都是让你占便宜,我才不要。”
“您也可以占回来的…”斐尔声音埋进他颈窝,像在细细嗅闻着不可能闻到的虚拟体香。
而那条戴着袖箍的手臂,因用力而鼓起,环住乐晗腰身,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战斗的急转、俯冲,每一个动作都带来更频繁、更紧密的肢体贴近,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不像主仆,不像战友,就是一对在热恋中、恨不得将彼此化入骨血、整天黏在一起都嫌不够的情侣。
无限趋近负距离的接触,与那三米界限对比,简直残忍。
虚拟世界中每一次打情骂俏,都像在凌逸脆弱的神经上反复拨弄。
让他既甘心沉溺,又不甘沉溺,明知饮鸩止渴,却无法抗拒,因为他需要填补的空白越来越多。
过去,凌逸还能与自己较量,毕竟斐尔再好,也不可能拥有那些实实在在的亲近。
但现在,他彻底败给另一个自己。
虚拟与现实间赖以存在的平衡,被打破。
凌逸终于还是被困在了自己的谎言里,而乐晗则站在岸边,看着他在这由他自己亲手酿成的苦海中沉浮。
惩罚的第一阶段收官,就到该伸出树枝捞一把的时候了。
“凌逸?”
凌逸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竟在乐晗面前走了神。
“抱歉,少爷…您刚才说…”
“我在问你,觉得这东西怎么样?”
凌逸喉结颤了颤,矛盾的目光落在乐晗手中那条黑色细带上。
刚才就是这个东西,让他差点在名为嫉妒的炼狱里丧失理智,因为这和斐尔在游戏里收到的那份“礼物”,一模一样。
他神色镇定,“我觉得…挺特别的。”
其实不然,那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袖箍!
“是吧?我特意问Sadan的人要了设计授权,定做的,今天终于送到了。”乐晗将袖箍举到光线下仔细端详,“看起来果然还不错。”
凌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涩然,“少爷怎么突然想到做袖箍?”
“我那天送了斐尔一个这样的商城道具,他很喜欢的样子,就觉得现实里做一个也不错。”
乐晗手指抚过袖箍内侧,那里有两个大写字母,他视线在凌逸紧绷的面容上不着痕迹一落,“等哪天和他在现实里见面了,我打算把这个送给他。”
凌逸:“……”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折磨,已然无法形容。
那根袖箍一点也不“普普通通”!
才短短半分钟,它就在他眼里升华,变成求而不得的无价之宝。
内心甚至忍不住呐喊:不必等“哪天”,他现在就能戴!他想要!想要得心都在疼,可他什么也不能说。
乐晗将这些挣扎尽收眼底,袖箍卡扣被打开,他两手各执一端,似乎在考量什么。
“就是不知道戴着合不合适,感觉斐尔的身材应该跟你差不多,或许…”他故意顿了顿,“比你还好一点。”
凌逸没忍住,手在身侧攥到一半,又极尽克制地展开,却半点没放松,指节因过度挤压发出声响。
“不然你过来,帮我试试看合不合适。”
凌逸闻言瞳孔一缩,心跳到了嗓子眼,“少爷,三米…”
“这次是我允许了。”
这么多天以来第一道特赦令,凌逸屏着呼吸走上前,在乐晗面前半跪弯身。
乐晗好整以暇看着他,不再说话。
凌逸抿了抿唇,“少爷,需要我…脱外套吗?”
“不然呢?不脱怎么试?难道还要我动手帮你?”
“…抱歉,”凌逸感觉嘴唇更干了,却不敢伸出舌头去舔。
手套搭上制服纽扣,一颗一颗解开,挺括的黑色布料从白色衬衣表面滑落,动作略微缓慢,让他像一件被对方目光层层剥开的商品。
不止右侧手臂,整个肩背都绷紧了。
少爷在看他。
这个认知让凌逸有些难堪,又更加兴奋,明明衬衣还穿在身上,却仿佛被那种眼神看得一丝不挂,而且还是他自己,亲手把自己献祭到少爷面前。
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实中的皮囊,在乐晗眼中能打几分。
那句,“他的男人”,究竟有没有可能…
可当乐晗俯身,那条袖箍朝他靠近时,这些胡乱发散的心绪又全都顾不得去想了。
凌逸原本以为乐晗让他试戴袖箍,是让他自己戴,万万没想到,他的动作,竟像是要亲手帮他戴!
那双朝思暮想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指尖传来些许温度,可太快了,凌逸起初不敢相信,导致反应不够及时,没能细细体会这短暂靠近,那双手就已经收了回去。
轮椅滑退,直接到三米开外,乐晗歪着头打量,“看起来效果不错。”
凌逸强忍住抚摸袖箍的冲动,状似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子,在动作掩饰下,指节飞快掠过那个装饰物。
曾经有一天,也是试戴袖箍的场景,有个请求他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