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能睡着。
“秋秋,你最近怎么都没什么精神?”游戏的话题结束,有人走了过来。
“是不舒服吗?”
围着的人多了,关心的话语也多了,拾秋渐渐成了中心。
有人碰了他。
“秋秋,你怎么不说话?”李梦玲关切地问着,刚刚是她在拍拾秋的背。
“秋秋?”拾秋听到有人在一声一声地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有男有女,但都不是他喜欢的那道声线。
有手伸了过来,在触摸他的额头。
他听见的声音愈发嘈杂,又有一只手伸来,依旧在碰他。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很不喜欢。
他……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在拾秋快要爆发时,人群散了。
他看到了门口的尤莱亚。
“老师老师,秋秋突然说不出话了,看着很难受的样子。”阮书书焦急地和尤莱亚描述着情况。
“我送他去医院。”
不用拉,在尤莱亚伸手碰到拾秋手臂的一瞬,他就站了起来,靠在尤莱亚身上,近乎急切般地走出教室,离开这个人多又嘈杂的地方。
拾秋跟着尤莱亚回到了车上。
狭小又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人的视线、没有第三人的声音、也没有第三人的触碰。
尤莱亚没出声,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学生的背,直到学生看着好了些,他才缓缓开口,“秋秋?”
“学校人好多。”拾秋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些许不稳。
“我不喜欢。”他说道。
“他们都围着我,用手碰我。”
“他们都看着我。”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粘在他身上,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一想到刚刚在教室里的情景,拾秋就控制不住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揉着那些被人碰过的皮肤。
“秋……”
“抱我。”尤莱亚话没说完,就被拾秋打断。
车内,男人变得沉默,他伸手捂住学生的眼睛,却被学生一把扒下,两个人对视着,下一秒,尤莱亚的身体开始膨胀,粗/壮的尾巴紧紧卷着学生,车身被撑着发出抗议的吱呀,一道道裂痕出现在车顶。
在这样独特的拥抱下,拾秋几乎‘陷’在尤莱亚的身体里,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蹭了蹭尤莱亚,闭上眼,睡着了。
偶尔有人路过,却无人注意到车身上的裂痕。
……
“醒了?”
“嗯。”拾秋换了个姿势躺着,手往下摸索,找到尾巴尖尖,拽出来,咬了一口。
鳞片有些硬,但还是乖乖顺从,自己脱落,落在拾秋手上。
“我还挺喜欢你分裂出来的那只小胖蜥蜴的。”想到胖虎,拾秋仰头说道。
蜥蜴是他通过游人的描绘画在纸上的,黑绒树们吵吵嚷嚷地自称曾见过这类生物,一直要他画大一点、画胖一点,慢慢的,他画的变形了。
尾巴尖开心地摇晃,一点都不沉稳。
在拾秋的手心,鳞片变成了小蜥蜴,和之前以往向着拾秋撒娇。
依旧是喵喵叫。
拾秋笑了出来。
“秋秋不喜欢学校吗?”等学生笑够了,尤莱亚才问。
“还行。”睡了一觉,拾秋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逗弄着手中的胖虎,尾巴尖偶尔会旁边教训过于闹腾的蜥蜴。
尤莱亚的手指习惯性地点着,在学生身上。
他在犹豫。
胖虎翻着肚皮,轻咬着拾秋的指尖,尾巴尖和一旁的大尾巴尖摇的一样欢快。
拾秋看了几秒被咬住的手指,随后报复般地仰头,撞尤莱亚的下巴。
“秋秋这段时间不怎么喜欢出门。”尤莱亚还是开口了。
“嗯。”
“一直呆在家里面,可能会无聊,朋友间太久没联系,说不定那天就见不到了。”
如果只是喜欢宅在家里面,尤莱亚当然喜欢,他希望学生漂亮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然而现在学生的状况明显不是那么简单,害怕人群、烦躁嘈杂、或许还有更深的。
尤莱亚只能压下自己的私心,把问题问出来。
“你不喜欢吗?”
拾秋看着尤莱亚的脸,如果尤莱亚没有笑得这么欢快的话,他说不定会相信说出这几句话的尤莱亚是在关心自己。
这个家伙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拾秋轻哼了一声,戳了戳手中的胖虎。
尤莱亚又一次僵住了。
拾秋把胖虎放回尾巴尖附近,他在尤莱亚的怀抱里转了个身,正对着尤莱亚。
“我现在这般依赖着您,您不开心吗?”
“我厌恶他人的触碰,只能接受您的抚摸,您不喜欢吗?”
“这双眼睛不会再看着他人了。”一句一句问完,拾秋拉着尤莱亚的手,放到脸上,他带着尤莱亚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眼尾。
‘只能看着我。’
‘只能接受我的触碰。’
‘只能依赖我。’
那时,它无数次地重复了这些话语,它说它会撕破所有被这双眼睛看到的生物。
腰间缠绕的力道愈发紧了,拾秋甚至有种错觉,他会被这股力道碾压至死。
“您看,这里面,只有您哦。”拾秋凑近,让尤莱亚更好注视他的眼睛。
学生漂亮又纯粹的黑眸里只有他一个,似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人,其中的依赖和爱恋更是比醇香的酒液还要醉人。在这双眼睛的鼓励下,尤莱亚揉捻起学生的眼尾。
揉到泛红。
“您看。”拾秋拉着这只非人的手,触碰自己的眼睛,利爪的尖端在即将接触到眼球时,才堪堪停下。
尤莱亚停下手,没让自己伤害到学生。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欢愉,能感受到心脏的疼痛,也能感受到,自己笑了,笑得甚至比之前还要欢快和卑劣。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把学生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视。
他也曾为此付出过诸多行动。
在依夫为柏妮丝讲述的睡前故事里,恶龙意外获得一笔金灿灿的珍宝,从此它日夜不眠,寸步不离地守在珍宝旁,害怕被盗贼偷去,最后筋疲力尽,累死在珍宝旁,连同自己一并成了勇者的收获,尤莱亚曾对此不屑一顾,直到他遇到了心爱的学生,从此看谁都成了可憎的盗贼。
拾秋在尤莱亚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去吗?”他问道。
尤莱亚……下意识轻点后又很快摇头。
无论是他还是卫矜,都希望拾秋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段回忆。
它确实和学生相处过很久,但在尤莱亚看来,他和学生的那段相处也是真实存在的,他们间也有着专属的过往,他不希望学生一直沉溺在过去。
那会让他嫉妒,让他控制不住地去做出那些不该发生的举动。
“不行,至少要等我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再回去。”没等尤莱亚开口,拾秋自己就先把刚刚的想法给否了。
一想到拿不到毕业证,拾秋就觉得全身不对劲,读书,是刻在中国学生骨子里的东西,大学读到一半退学可不行。
“至少要大学读完。”拾秋看着尤莱亚,认真地说道,一副商量的语气。
尤莱亚……笑完后才揉了揉学生的头。
“记得吗,你说要和老师去看熊猫?”
“是你非要我陪你去。”
“可秋秋当时也答应了。”尤莱亚装出一副委屈隐忍又心碎的模样,可他忘了他现在这副非人的外表。
好在拾秋自带滤镜。
“放假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我去。”卫矜突然冒出来,同时眸色变浅。
拾秋愣了一下,直到现在,他还没研究出两个人转换的契机,没找到一丝丝规则。
“要带着你表弟一起去吗?”拾秋故意问着。
卫矜的行踪不再飘忽不定后,卫久晗一有空就跑来瞻仰崇拜的表哥,而每当卫矜快要忍不住时,卫景鸽都会恰到好处的出现,把卫久晗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