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他来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不用,巴维和我说过,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呆着就行,我们要是去碰他,把他扶起来坐着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更难受。”老板摇头。
让两人回去坐着等待后,老板看暂时不会来什么客人,自己洗手后戴手套,开始给几桌客人上菜。
“店员犯病了。”回到位置上后,蒋随和几人说道。
“犯病了?”孟文年疑惑地重复着。
蒋随绘声绘色地给三人描述了一遍刚刚看到的场景,说完后,他看向拾秋:“老四,老板说你上次也看到了?”
拾秋点头。
“像撞邪了一样,四肢和身体在抽搐,头却是一动不动,固定着看着一个方向。”蒋随拍了拍胸口,他最怕鬼了。
祁智听着听着,发现蒋随的描述有些耳熟,他渐渐地看向拾秋。
“秋秋,你上次形容的遗传病,说的就是这个店员身上得的病吧?”
“嗯。”
“有传染性吗?”祁智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应该没有。”拾秋摇头。
按照巴维的说法,只有他们村子里的人会得这种病。
“我去看看。”想到衣服口袋里放着的黄符,拾秋站了起来,他把随后起身的祁智按下去,“算是我的一点私人事情,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你们不要跟着。”走了几步后,拾秋又回头叮嘱道。
“放心放心,我们压着呢。”孟文年抓着祁智的手臂说道。
食材储存室内,巴维还在抽搐,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四肢扭曲地抖动着,口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人安静又诡异。
拾秋关好门,走到巴维身旁蹲下,观察着巴维。
上一次他被吓到了,没怎么仔细看就跑出去找老板,这一次他得好好看下细节。
“能说话吗?或者发出点声音什么的?”拾秋问着。
巴维眼珠子转动,看向拾秋,他的瞳孔隐隐约约染上点深绿。
一点点深绿隐藏在常规的黑色中,巴维自己看不到瞳孔的变化,拾秋也没注意到这丝异色。
“宝元寺外面,一个叫王大壮的算命先生,他的年龄有些大。”拾秋再一次对巴维说道,说完,他从衣服内侧拿出黄符,放到巴维身上。
接触到符咒的一瞬,巴维停下抽搐,他呆了一秒,随后快速坐起,大口喘息着。
浑身抽搐很费力气,但只有抽搐结束后,他才能喘气。
“下次记得还我。”看到黄符在巴维衣服上化为灰后,拾秋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为了验证猜测,他废了一张符。
想到以后还能再去买,拾秋心中的心疼才勉强平息下来。
巴维抓着身上的灰,捏在手心中,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东西。
这些符可以治疗困了他这么多年的诅咒?
对,就是诅咒,虽然巴维告诉其他人的说法是病,还经常和认为这种病是诅咒的村里人吵起来,压着其他人改口说这是一种病,但在内心深处,巴维自己也接受了‘诅咒’的这个说法。
不,不一定是符咒的作用,也可能是他自己好起来了,正好到了抽搐结束的时候。至于黄符为什么会变成灰,可能是拾秋做的手段。
出来这么多年了,巴维见识到了很多超出他理解的现象,虽然至今还不能全部理解,但巴维知道,那些看上去像是鬼神出手的事,其实都是些科学现象。
巴维看了眼拾秋。
这个孩子应该是恨他的,甚至可能是恨村里的所有人。
“你……”巴维还没说完,储物室的门被推开。
尤莱亚站在门口。
巴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尤莱亚,每次见到这个人,他的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发毛,想要远离。
如果是在村里,这个有着明显异于他人面孔的人,出生时就会死在他父亲的刀下,又或是被他用来练手。
巴维站起来,背驼了下去,杀意还没在眼中浮现,就很快的消散了,只有蹲在他旁边的、在村子里生活了多年的拾秋,才能感受到这股变化。
尤莱亚走进来,巴维走出去,两个人插肩而过。
“听店老板说,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尤莱亚走到拾秋旁边。
“尤莱亚老师为什么过来?”拾秋蹲在地上,不想站起来。
“曾老师说这里的店员犯病了,还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我就想着过来看看。”见学生一直蹲着,尤莱亚也蹲了下来。
“拾同学,我记得你和这里的店员认识,如果在中国找不到解决方法的话,老师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国外的医生。”
“我认识的医生不算多,但也不少了,他们或许能想到一些方法。”
尤莱亚看着拾秋,眼中含笑。
被注视着,拾秋缓缓生出一种错觉,他竟然会觉得尤莱亚在等待他的夸奖?背后好像还有尾巴在摇?
等下,停住。
想到尾巴后,拾秋很快就联想到那条全是鳞片的蜥蜴尾巴,以及梦中尤莱亚的那些诡辩的话语。
“不用您的帮忙,我和他其实不是很熟。”拾秋拒绝了。
刚刚巴维可是对尤莱亚动了杀心的。
如果是梦中那位教授站在这里的话……
拾秋感觉那一位一定能发现巴维的想法,或许下次来时,他就看不到巴维了。
“那好吧。”尤莱亚叹了口气,肉眼可见的失望。
拾秋起身准备离开,被尤莱亚从后面叫住了。
“刚刚吃菠萝的时候,你看到我时为什么会慌张?”尤莱亚问着拾秋。
“课堂上睡太久了,睡糊涂了。”说的时候,拾秋的声音闷闷的。
听到学生在自己面前说‘课堂上睡太久’,尤莱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严厉地批评学生,让学生以后好好听讲,顺便再把学生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补课,但是现在……
他不知道学生自己发现到哪一步了,他只知道他每次看到学生,都会心虚。
“这几天晚上还在做噩梦吗?”尤莱亚问道。
在课堂上看到拾秋睡着时,尤莱亚就在想这个问题。
“……嗯。”拾秋点头,他瞄了一眼尤莱亚。
储物室里的灯光应该用的是最低频的,很暗,但尤莱亚的那头金发还是十分耀眼,像会发光一样。梦中教授的头发好像要暗一些,偏白金。
拾秋一开始以为两人只有眼睛瞳色上的区别,后来看久了,发现他们头发的颜色其实也有少许差别。
“老师这段时间也开始做些奇怪的梦了。”尤莱亚苦恼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想着学生的噩梦想多了,他自己也开始做梦了,但和学生的噩梦不同,他的那些梦,都是些让人沉迷的美梦,为他带来了背德的欢愉。
最近几天,尤莱亚开始信耶稣了,因为每次早上醒来后,他都需要向上帝忏悔自己的罪过,之后再去洗个澡,洗掉身上的罪证。
听到梦,拾秋看向尤莱亚:“什么样的梦?”
不会尤莱亚也能梦到教授吧?
“一些不应该存在的梦。”看着拾秋的眼睛,尤莱亚又想起了梦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漂亮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满是依赖和爱意。
尤莱亚走神了。
“尤莱亚老师、老师?”拾秋喊着尤莱亚。
听到学生的声音,尤莱亚回过神。
“是像故事一样的梦吗?您在里面还是一位老师吗?”梦里有我吗?
最后一句话,拾秋没有问出来,他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不是。”尤莱亚摇头,“就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只有……我一个人。”
尤莱亚撒谎了。
梦里除了他,还有学生,不管是什么样的场景,一直都只有他和学生两个人,他们时时刻刻都拥抱纠缠在一起,仿佛天生就是该如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