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妖兽们口中的师尊会是什么样子……
第九年。
师尊亲启:
睽违日久,拳念殊殷。
弟子如今已至金丹中期,今年宋宗主突然颁布了一条“金丹期以上弟子每年最少下山出三次任务”的门规。
我怀疑他在针对我,可我没有证据。
于是我接了一个北境的任务,顺便去了殷家。
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祭拜家人,弟子原以为见到他们的牌位之时我会大哭。
可我没有,我甚至没流一滴泪,比想象中要平静多了,师尊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
还有个好笑的事,祭拜之时,我和断渊寻了好久的祠堂,身为殷家子弟,这居然是我第一次逛整个殷氏主宅。
最后一年了,明年就能见到师尊了,弟子好高兴……
第十年。
师尊亲启:
临颖依依,不尽欲白。
我竟忘了,师尊当年所说的是“少则十年”,也就是说,真正闭关的时间可能远超十年。
可是师尊,我好想你,想到一遍一遍地翻阅你写的《清心凝神诀》;想到一次次半夜爬起来在你闭关的洞府前傻傻望着;想到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想与你点点滴滴。
师尊你什么时候出关啊……
第十五年。
师尊亲启: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天机阁今年新出了个什么天骄榜,江珩哥是榜首,思淼哥是第三,据说思淼哥为此怄气了好久,现在正埋头修炼呢。
我没有丢您的脸,位列第七,是前十名中唯一的金丹。不过您不用担心,弟子不会自满,我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前些日子下山时碰到了妙音宫的楚瑜和段璇,她们告诉我自当年余州城一案后,各大门派都提高了警惕心,光是纪家就已经在中洲捣了魔族大大小小十几个据点。
不过可惜的是五大魔将的其余四人一直没有找到。
这些年下山遇见过不少人,总有人夸我不愧是怀微仙尊的徒弟。
裘南问我不会觉得困扰吗,一直活在您的盛名之下。
我告诉他完全不会,能听到世人将我与师尊放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第二十年。
师尊亲启:
音问久疏,垂念已深。
二十年过去了,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弟子如今已经金丹圆满,裘南和严霜宛也已经到了金丹中期。
新一届的弟子选拔已经开始,宋宗主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我、裘南、霜宛、思淼哥和江珩哥。
我这才恍然我与师尊竟已相识三十年。三十年光阴匆匆而过,这些年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夸捧过我,他们称我为少年天才,修真界最耀眼的新星,说我气度不凡,不愧为怀微仙尊之徒。
可我始终忘不了,三十年前,在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丐时,师尊化名“苏昀”时对我不留余力的关照。
近来频繁想起旧事,我这才恍然,原来我对师尊的心思早有迹象。
是的,我喜欢师尊。
原本是说待师尊出关之时将这些信全部交给师尊,可我刚刚翻阅那些信,上面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我喜欢师尊。
这下看来,是不能拿给师尊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十几岁时,师尊叫来杨师兄给我修建房子,我同师尊闹着不肯去住,结果当天夜里就做了个梦。
梦中所做何事我醒来已记不清,只记得对面之人的脸上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雾,看不真切。
事后我羞耻地一个人跑到后山去洗亵裤,当天便火急火燎地搬去了新屋。
可昨日,我又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梦中是师尊的脸。
我真是个畜/生啊。
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傅云疏,我尝试分析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结果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于伦理道德上,你是我的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孑然一身,无论世人如何褒贬,我都可以当作过眼云烟转头就忘,可我不能让师尊背上“不伦”的骂名。
师尊本就是高悬于天的明月,受万人景仰,怎能忍上污泥呢?
于身份地位上,师尊是清远宗的太上老祖,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圆满修士,享誉天下的怀微仙尊。我不过是个家破人亡幸得师尊垂怜才得以苟活的孤儿,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师尊?
于境界修为上,师尊已是大乘期圆满,寿命长达数千年,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而我如今不过金丹期,即便没日没夜勤加修炼,没有个几百年也到不了渡劫期以上,想来那时师尊已然飞升仙界,我们之间终究会错过。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对师尊的情意早已深深被镌刻在了灵魂里,忘不掉刮不去。我就像深沟里的老鼠,无时无刻不在贪恋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份心意埋藏于心,以徒弟的身份守护在师尊身边。
惟愿如此,吾已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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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了很喜欢的一章,有点迫不及待放出来给大家看看。
因为周三白天有事,所以周三的更新会挪到凌晨,还有十几个小时,所以应该也不会有人被我虐到吧,下章就出关了[鸽子]
第51章 重逢
墨水滴落, 在纸张上印下一朵暗沉的花。
殷离声回过神来,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中,与前面十几封放在一起。
他抬头, 望向窗外的桃树。微轻拂而过,桃枝微微晃动, 嫩粉色的花瓣簌簌飘落,似一场缱绻的雨。
二十年了啊。
“离声!”门被人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裘南一身红色劲装, 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他随意地束在脑后, 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锋芒毕露。
他大步走进来,声音清朗,“你怎么还在这儿?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抱歉,没注意时间, ”殷离声将桌上的信收进抽屉里,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裘南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这次入门考核可是热闹得很,而且因为当年潘宏儒的事,宗主特意交代我们要严格把关,决不能让人浑水摸鱼。”
“我知道, ”殷离声点头,“毕竟这次他甚至没有让任何一位长老出手。”
裘南没再多说,两人一路闲聊,很快便到了华阳院。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景物,只是熟悉的人缺了一个。
俞江珩朝两人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对弟子们说了与尹思淼当年差不多的话。
传递阵将弟子们送走,尹思淼回头望向仍呆在原地的殷离声,疑惑道:“不一起去吗?”
殷离声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先去,我还有点事,回头跟上。”
尹思淼没有多问。
当年,因为观天石的异样,等他们来到华阳院时只有角落里的两间房。又因为裘南想要一个人住的缘故,殷离声和傅云疏住在了同一间房。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