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爪骤然自背后穿透艾尔的胸膛,滚烫的血霎时溅得视野一片红黑。
“……艾尔?”记忆中的自己尚且有些没缓过神,傻傻地看着艾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无力倒下的尸体后,展露出一道性感健壮的女性身躯,“……巴斯特?你在做什……这个——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谁说我们在跟你开玩笑?”猫女神巴斯特舔了下唇角的血,金色的瞳仁中充斥着一种冰冷残酷的野性,“外神都解决了,留下你这么个威胁还有什么用?——哦不用急着去按通讯了,你的朋友们已经早你们一步上路了。”
“就等你去陪他们。”
“哗啦——”
鲜血再度染红了视线。
等视野再度恢复,欧德发觉自己正站在浮士德的办公室中疯狂喘气,他一把抓住浮士德的手腕:“我要学炼金术。”
“你要学炼金术?干什么,旧神们给你的装备还不够你玩的?”曾见过一次的旧记忆在此时连接成线,浮士德还在办公室里烦躁地翻报告,“可不是我敝帚自珍,我是真觉得没必要——你想学炼金术做什么?”
做什么?
“旧神们给的装备还不够你玩的”?
那如果,从一开始,旧神们就不可信,就是敌人呢?
记忆中的他揉了下额头,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想学怎么制造一把炼金枪。”
一把不是神明赐予的,人类自己制造的武器。
“我希望它至少能够在一击内彻底杀死深潜者。”
然后是神祇。
“并且能够无限提供弹药。”
我们有比我们设想得更多的敌人。
“……我们现在队里持有的廷达罗斯猎枪已经具有你想要的威力,但无限提供弹药——”
“用生命。”他紧紧攥住浮士德的手腕。“我需要这个,你教我。”
炼金术阵构成,子弹上膛。浮士德在他转身要走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左手上的金饰在灯光下折射着耀目的金芒:“你还好吗?”
欧德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条通向弑神的路他走了很久,走了很多轮。
每一轮,他脚下的尸海都在升高,每一轮,他们总会实验不同的破局方法,但最终总是归于失败。
他们开始铤而走险,他们开始不择手段。
艾尔尝试过和法老融合,意图篡夺奈亚拉托提普的权柄,以增强人类一方单独对抗神祇的能力,但他们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垂涎力量的怪物。
伊娃尝试反向潜入伊斯之伟大种族的图书馆,想从宇宙级别的知识宝库中寻找到破解困局的办法,但他们反将伊斯之伟大种族引来了地球,最终人类沦陷。
“欧德。这是第多少轮了?”浮士德靠在办公桌边,周围的人们沉默地扫开那些堆积在地上的金银财宝,一道血红的献祭法阵展露出来,“拜托……能不能阳光一点?你真要在最后关头拿一张哭坟的脸对着我们?”
“……我不记得了。”记忆中的自己声音紧涩,“但我记得我不喜欢你这么做。”
“每一轮,你都得拿自己启动那个时间炼金阵,这么多轮次……多到尸海里的悬崖升到那么高……我没有留下过一条你的灵魂。”
“这个献祭法阵又不是为了让我们搬进你灵魂里住去的。”浮士德倍觉好笑似的吸了最后一口烟,按灭在桌面上。
人们走进了法阵中央。
红光亮起的同时,靠坐在桌边的浮士德冲着记忆中的他笑了一下,抬手打了个潇洒的响指,指尖的金饰就像被丢进熔炉一样融化流淌下来:“回见。”
时间回溯。
有时候,浮士德的力量保存得多一点,就能把欧德送到更早的时间节点,更早地进行准备,有时候,浮士德还没撑到终战就已经重伤,欧德只能要求对方将自己尽可能地送还到最早能送到的节点。
然后他厌倦了总要在最后这么跟浮士德告别,于是……
“咯噔。”
这是第不知道多少轮,他独自穿过幻梦境与现实相连的门径,一路潜入克塔尼德的宫殿。
光滑如镜的地面。他在这上面跳过舞。
绵延不绝的长桌。他在这里用过晚宴。
而现在。
“谁?”克塔尼德捕捉到欧德落地时的脚步声,困惑回首。
欧德的小腿肌肉倏然绷紧,如同捕食的猎豹般猛然扑出!
“嗬……”
银亮的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温烫的鲜血溅了记忆中的他满脸。
但他只是慢慢舔干了唇边的血,将被刻画着炼金术阵的银刀杀死的时间之神拎起来,张开嘴。
这是他第一次掠夺时间之神的权柄。
他第一次在尸骸中留下了浮士德的灵魂。
第二次。他用的是尖锥。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下毒、捅穿头颅、凿断脖颈;斩首、丢进绞肉机、用铁斧生生将敌人剁成烂肉……
他没法成功。
他们从没胜利过。
绝望无法让他停止,只让他越发暴怒,最后一次主动轮回,他几乎已经只剩下仇恨和兽性——然后,犹格索托斯回溯了时间。
清空了他的记忆。
所有的疯狂、仇恨、暴怒、绝望,都因此被封存在梦境的湖泊下沉睡。直到今日,被再次揭开。
——歌剧院的包厢内。
睡神的手缓缓从红发青年的胸膛划过,目光贪婪垂涎得像眼前横陈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桌盛宴。
野心在他那双黑钻似的眼睛中跃动,他克制着激动俯下身——
“嗬——”被他搁在膝盖上的红发青年骤然胸膛一抬,像脱水的鱼一样挣动着苏醒过来,“怎么……发生了什么?我的伤!是你帮我治好的吗?”
“……”睡神被欧德用那双绿眼睛全心全意信任感激地盯住,整个人都僵了。
倒不是因为衣不蔽体的美人对祂全身心地依赖,而是为了防止某些激进派偷溜出幻梦境杀死欧德,所有旧神都被诺登斯限制,无法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对欧德动杀手。
祂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活像煮熟的鸭子突然又活蹦乱跳地拿翅膀扇了祂几个巴掌。
烦躁、暴跳如雷,这些情绪充斥在胸膛中,偏偏祂还不能暴露,以免被诺登斯盯上——
欧德对这些仿若未觉,只揉着小腹撑坐起身。
耳麦中传出浮士德骤松口气的声音:【谢天谢地……小兔崽子,差点被你吓死!我能接受旧神跟我们不站一队,但你——】
耳麦传来一阵撞击摩擦声,是浮士德捏住了收声口,压低声音威胁:【你偷走了我所有压箱底的宝贝,你有责任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坟头供雪茄的明白吗!?敢在我前面死试试!】
“……”还没从记忆中脱离出来的欧德动作一滞。
但他很快重新动起来,有些冷似的搓了搓光裸的手臂,扭过身去:“看见我的衣服了吗?”
包厢内没开顶灯,只有一台阅读灯半扣在金属罩下,像舞台的追光,红发青年就坐在这道茕茕孑立的光柱下,肌肤白得几乎反着朦胧的光。
单薄但清晰的肌肉线条随着拧身这个动作绷得漂亮且柔韧,几乎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