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黄袍怪的后背砸在墙壁上,甚至将墙壁撞出了一片细小的裂纹。它只挣扎了不到半分钟,那些怪物的部分便渐渐褪去,展露出一张充满惊恐的脸:“不……别、别伤害我,我是人,我是人!”
“?”欧德困惑了几秒为什么对方一看自己就开始求饶,旋即他在这位兄弟会成员的眼睛中看见自己充斥着暴戾、几乎扭曲的面孔,“——不好意思,心情不太美好。别担心,我只是想跟你身后的那个存在谈谈。”
“什什什……”邪.教徒连囫囵话都吓得捋不顺了。
欧德没管他,只扼着对方的脖颈,微微低头,逼近几寸,笔挺的鼻尖几乎抵着邪.教徒的鼻梁:“你说的关于睡神的真相,都是对的。祂不是我的盟友。”
“但你指望这些就能让我绝望?不……即使死亡也不能。”
邪教徒的神色出现些许变化:“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没有死?”
“想知道?”欧德微微扬眉,看着只是被短暂附身、又恢复正常无措的信徒,“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一个得到真正永生的机会。唯一的问题是,你要赌吗?”
昏暗的走廊中,欧德不急不慢地举起那碟微微发光的金色酒液,当着哈斯塔的面,用银刀轻轻划开手腕,鲜血霎时滴入酒浆中,发出一声轻响。
邪教徒的神情再次出现细微的变化:“你基本上是在邀请我喝下你准备的用途不明的东西——如果这是毒药呢?你怎么会认为我会配合你?”
欧德叼衔起酒碟,冲着无措僵住的信徒微微一笑:“因为我了解我自己。”
——什么叫‘我了解我自己’?
这种完全是鸿门宴、九死一生的赌局,谁会愚蠢地坐上去赌?
哈斯塔看着红发青年捏住了信徒的下颌,没有丝毫顾忌对方的挣扎,微微倾首将那盏散发着金红色微光的酒液缓缓灌入。
“不,不……”信徒发疯似的想挣扎,然而根本挣扎不过欧德,哪怕拼命咬死牙关,下颌也在下一秒就被卸脱臼,绝望顺着酒液一道灌入他的咽喉。
那抹摇曳的金流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一层浅浅的微光。
哈斯塔的呼吸不自知地急促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血液鼓噪般的冲动充斥着祂,让祂的思绪变得昏昏沉沉,让祂的视线紧盯着那抹金光无法挪开。
——只是站在悬崖边的一跳。
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吧?
难道我要永远困守在如今这个进退维谷的牢笼中,看似风光,其实依旧恐惧着宇宙里每一个能给我带来死亡的威胁?如果我能征服死亡……我就不需要权衡修普诺斯的威胁,我可以……征服更遥远、更高处。
与这相比,只是像胆怯的蝼蚁和老鼠一样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活着,还不如在豪赌中拥抱死亡。
金色的酒液渐渐流尽,在微光从唇齿间彻底黯下的前一刻,信徒满是恐惧的眼神倏地变了。
两双充斥着同样孤注一掷的疯狂的眼睛紧紧对视,欧德叼衔着酒碟,喉间溢出低笑。
也许他从一开始——最开始,就不是什么克制冷静的人,疯狂是他的底色,渴望血腥和暴力是他的本性。
就像童年时,他在林间举枪对准那只跳跃的白兔,枪口之下鲜血如花,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强烈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感知到自己正充满强烈渴求和欲望地活着。
【▄▇▃▁▆█▁……】
一道巨大的,仿佛充斥了整个歌剧院、鲍斯街、乃至天地、世界的声音忽然如同鲸鸣般轰鸣震动着响起。
隔着鲍斯街,还在震惊看哈斯塔突然搭错神经自寻死路的奈亚拉托提普神色骤变。
歌剧院中,信徒的皮肤下骤然炸裂开如同太阳表面般的火光,下一瞬,肉躯连带着内里的存在一道爆裂成一蓬灰烬。
露天咖啡厅中,奈亚拉托提普几乎跟着因为突然地震而惊呼起的人们一道蹿跳起身:“是阿撒托斯的瞥视——祂看向了哈斯塔,但为什么??祂要苏醒了?!但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取自拉姆齐·坎贝尔的《牵引》
第53章 小王子的结局不是更美妙吗?
【哈!干得漂亮!欧德。】伊娃的语调从没如此亢奋过, 【这才是你一定要用哈斯塔的钩爪捅伤自己的原因对吗?用你的血污染哈斯塔!漂亮的一石二鸟……你甚至还成功给睡神灌了那管样本——呃,欧德?你还好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欧德半晌才摘下酒碟:“这和我计划的不一样。我只是想利用同化让哈斯塔喝下这酒,我以为这能让祂虚弱一段时间, 我就能趁机把被困在躯壳里的祂拖进梦境——”
【拖进梦境做什么?】伊娃谨慎起来,【吃掉?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也达成了共识, 在我弄清楚你的身体状况前别再乱吃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这个结局不好吗?你不需要接触污染物,哈斯塔也被解决了——】
“我们需要力量,伊娃。你怎么了?”欧德真觉得伊娃的态度很奇怪, “你能一口气抽走我几千cc的血就为了做实验,往战机里塞一堆污染物就为了提高性能和伤害,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突然从激进派变成保守——”
【哐!】耳麦那边传来指挥室门被匆匆推开的声音。
欧德听见萝拉在那头难掩激动地说:【那个瑞德——疗养院里那个疯子, 还有石膏像,我们治好他们了!——唯一的问题是那个瑞德口风很紧, 法老试了几次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莫名安静了半天的浮士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仿佛在想其他的什么事:【我回去看看。欧德, 你要来吗?睡神好像被什么人临时召走,暂时不需要你处理了。】
“不。”欧德还是不甘心煮熟的哈斯塔就这么飞跑了, 他今晚为了搞定哈斯塔也流了不少血,“我……呃, 我需要休息一阵。审讯的事你能搞定,剩下的扫尾交给GROCC, 我去找卡文迪许调剂一下心情。”
【???】哪怕心事重重,浮士德都要在震惊中举起嫉妒到扭曲的火把,【怎么调剂??老天, 你说没吃饱,是真没吃饱啊??你今晚都——都——】
刚摸出手机的欧德:“……”
罢了。欧德看破红尘地想,名声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爱咋咋的吧:“我要给他打电话,耳麦先掐了。”
无视浮士德的滋儿哇跳脚,欧德摘下关闭的耳麦,拨出电话。大步流星走出歌剧院后门时,能看到GORCC的队伍已经伪装成特种部队进入歌剧院。
一小支队伍和他擦肩而过,几名士兵悄悄向他投去好奇又仰慕的眼神。
然而本该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欧德居然在这种目光下感到了一股想要躲避的不自在——大概是因为这种眼神总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将他铸造成今天这样的,是一条条人命,是尸骸堆积成的高台。
“嘟……嘟……”手机响着盲音。
“……?”欧德不由得停下脚步,拿下手机又确认一眼拨打对象,皱起眉,“没拨错啊?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