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才那一幕对他们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熙玥只得替二人解释:“其余人接了追杀令, 一早马不停蹄满世界寻人去了, 也就乌霆向涟这俩傻小子,非要来见你一面。”
元栖尘像极了薄情负心人, 无情发问:“见我做什么?”
赶紧掘地三尺把姓卞的挖出来才是要紧事。
乌霆率先安抚好自己, 毕竟身为魔尊, 养个男宠也没什么稀奇的。
“尊上召见, 机会难得,还请不吝赐教。”
向涟虽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一听乌霆说话,立刻抱拳低头紧随其后:“请尊上赐教!”
元栖尘不是个吝啬之人。
往常这样的请求他也一向来者不拒, 否则其余十四部又怎会走得如此匆忙。
这些人早就被打怕了。
唯有乌霆向涟这般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才会不知死活上赶着找打。
只是……
元栖尘双手叉腰。
他今日实在犯懒,还是趁早歇着自在。
何况已经答应了阙子真说几句话就走, 若是食言, 心魔状态下的阙子真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他。
“不赐。”
他干脆拒绝。
乌霆向涟眼神一齐黯淡下去。
“不过……熙玥应该已经说过了,若能找到卞休, 可以得到本座一个承诺。”
元栖尘的话再度点燃了二人眼中的色彩。为了这个承诺, 他们连忙拜别, 迫不及待参与掘地三尺去了。
熙玥:“……”
雷部泽部前途堪忧啊。
作为万魔窟大管家, 魔尊对外的话事人, 熙玥自然不会拆穿元栖尘狡猾的做法。
而且每次打完修修补补要费多少人力物力?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元栖尘忽视她谴责的目光,问:“熙玥,你知道噬心诀吗?”
“噬心诀?这是何物?”
元栖尘勾起嘴角, 似有引诱之意:“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秘术。”
熙玥也笑起来:“尊上这是何意?据我所知,修炼此类秘术,无一例外都死得很难看,难道还有例外?”
不,没有例外。
至少元栖尘见过的人里没有。
可它的反噬来得太慢,看起来十分完美,实则根本不给你反悔的余地。
元栖尘沉思良久:“若要将魔域修炼此术之人彻查一遍,有可能吗?”
熙玥:“绝无可能。”
魔域太大了,也不似南境北境那般门派家族内各有规矩管束,想要将这些人都翻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在魔域这种地方,敢于冒险的赌徒绝不在少数。
除非让他们亲眼看到,修炼噬心诀的后果究竟有多惨烈。
麻烦。
太麻烦了。
元栖尘在发愁。
熙玥掩面发笑。
她说:“尊上终于有点魔尊的样子了。”
元栖尘只道:“别学南境北境那些破规矩,我不喜欢。”
-
挂念着孤身一人的阙子真,元栖尘匆匆离开,不管熙玥是多么的恨铁不成钢,也没有丝毫留恋。
见到阙子真时,他正坐在窗前对着自己的手掌发呆,树影婆娑照在他清冷的脸上,斑驳而朦胧,令人不禁回想起那年春波湖水光潋滟,也是这般光景。
元栖尘跃上窗台,动作利落,端的是潇洒风流:“仙君何故发愁,不妨说来听听?”
当年的小道士惊慌失措,今日的玉山仙君却只是眼神微闪,很快收拾好心情,将手拢在袖中,抬头望向他时目光平静:“你回来了。”
元栖尘立刻反应过来:“你……恢复了?”
没能调戏成粘人精固然失望,但发现阙子真恢复之后,元栖尘更多的是长舒了一口气。
心魔乃是修行者的大忌,长时间被心魔所控制或心魔出现得过于频繁,都不是什么好事。
细论起来,阙子真的心魔八成因他而起,可究竟为何,他却从未提过。
撬开阙子真的嘴这件事急不得,以此人的性格,想要隐瞒的事,他自己不愿说,旁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逼他开口。
于是话锋一转,元栖尘又提起先前支走他时的借口:“留影书整理得怎么样了?”
阙子真:“都在这里。”
一根根书简状的法器被装进竹筒里,如同人间寺庙里的签筒一样,按年份一字排开。
这也意味着,里面的内容他已一一看过。
“这么快?”元栖尘有些惊讶。
“很快吗?”阙子真幽幽道,“我以为你和他们聊得很投机。”
元栖尘炸毛:“谁说的!你这是污蔑!”
不对。
阙子真怎么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他何时有过心魔的记忆了?
元栖尘背后霎时间被寒意浸透,再看阙子真的眼神,满是露骨的酸劲。
心魔仍在。
元栖尘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慌了神。
如果阙子真的自我意识回不来该怎么办?
……
天枢宫。
自北境余家归来之后,元霄和唐霖就没说过几句话。
一个对唐霖无凭无据给他爹乱扣帽子耿耿于怀,一个对元霄话里话外维护魔尊之意如鲠在喉。
说到底还是因为元栖尘。
他是元霄的爹,也是唐霖心中认定的灭族仇人。
裘山山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两个朋友很可能会因此决裂。
至少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来临前,他不希望他们的缘分就此中断。
而且他能看出来,二人更多的是别扭,并非从心底里想着要割席断交。
“那什么……小元霄,你这些日子受裴院长照顾,可有听到些不同寻常的风声?”裘山山生硬开启了话题。
余辛辰留在余家收拾残局,也没个人配合,令他十分尴尬。
元霄侧着身子扭过头去,拒绝与唐霖对视,冷淡道:“没有。”
裘山山颇为惆怅。
连素来活泼的小元霄都不乐意说话,更不能指望唐霖主动开口。
他只好自己担起缓和气氛的重任:“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这几日天枢宫来了许多家主门主,被宣衡长老安排在飘渺峰住下。余家事毕不过几日,这些大人物们就再次齐聚,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裘山山是个说故事的好手,短短几句话就勾起了元霄的好奇心。
“什么大事?”
“灵道院大比在即,仙门百家应邀前来观礼有什么可稀奇的。”
回答元霄疑问的居然是来了以后就入定似的唐霖,他眼皮抬也不抬,说完又接着入定。
裘山山大喜。
这分明是破冰有望啊!
他乘胜追击,就此话题继续谈了下去。
“我看未必。今日随柯师兄去飘渺峰送东西时远远瞧了一眼,来的大多是北境那边的。如果是为了灵道院大比,南境缘何只派了寥寥几人?”
元霄不解:“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灵道院大比,还是另有要事,似乎都轮不到他们关心。
唐霖掀开眼皮静静看着他,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裘山山:“……”
瞧这默契,闹矛盾的到底是谁啊!
“行行行。”他举手告饶,“你们心照神交,算我多管闲事。”
元霄意识到他的好意,弯起眉眼讨好道:“怎么会,山山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