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视线更不清晰了，带着点烦躁，祁念一把擦去额间的汗，正打算蹲下身找找，低头，却发现袖间竟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他回来了。”
与此同时，廿九的声音在遥远的背后响起。
客厅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引路者”很快便在外办完了事，回身，一步步朝大门方向走来。
嘶……回来得真快。
强行压下心底异样，祁念面无表情折起袖口，下颚紧绷着低头继续往柜子底下搜寻。
这间卧室内的东西可谓又多又杂，各种零碎小物件摆满桌椅柜台，祁念在这其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门口，屋外之人已然走至门边。
伴随一阵开门的轻响，祁念听到，门外疑惑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怎么关上了？”
又是一阵开门的动静。
祁念此刻正蹲在柜子前，灰色高领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小片，挽起袖口的那只手却十分平稳，指尖沿着柜底缝隙一点、一点往里摸索。
再一次开门失败，门外之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沉下声冷冷呵了句：
“谁在那里！”
门内无人回应。
说话的动静很快吸引来周围一众鬼怪，瘦长的黑影窸窸窣窣围上前，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祁念低着头，甚至感觉到那声响就从头顶位置传来的。
从进门起就被莫名忽略的怪异感此刻陡然在心底炸开。
说不清是什么屏蔽了自己的感知能力，等祁念反应过来，房间门已经不知不觉合上大半。
客厅，门外人撞门的声响陡然拔高！
更多鬼怪被异动吸引过来，廿九终于开口，轻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不满：
“你这个门似乎出了点问题啊，要不你等一下？等我帮你修好再开。”
云蚩咬牙：“又是你！到底想干嘛！”
又是一声闷响，廿九却不再回应，抱手靠在门边默然加重了堵门力道。
墨似的黑雾堵在门后嵌入缝隙，完完全全将对方破门而入的路径阻断，眼看进不了门，门外之人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泄愤般捶了几下门。
砰！砰！砰——！
第三声闷响与房间门闭合的声音陡然重合！
房间内，祁念感受到异常后猛地起身，伸手便试图阻止房门闭合，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房门闭合瞬间，黑暗中仿佛一下长出无数鬼手。
房间外，廿九看到房门关闭刹那瞳孔陡然一缩。
一如上个副本结尾巨大的不安感再次笼上心头，心跳在瞬间一滞，下一秒，大量黑雾骤然朝向房门涌去。
沙发间两个装睡的人此刻也已经猛然从沙发上坐起。
苏愿一只脚落地，脸色煞白看向大房间，黑雾此刻已然涌至房门前，眼看就要强行破门，下一刻，房间门却被自己开了。
准确来说，是被祁念拉开了。
祁念脸色不算好，半张脸都被鲜血糊住，身上的灰衣也被血渍污染了大半。
脖颈处一道青黑色指印，往上，没被沾染的半张脸亦泛着病态的红晕。青年是用左手开的门，而另一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此刻正滴滴答答不断淌血，打颤的手指弯曲着，似乎正用很大的力，死死攥紧某个东西。
充满攻击性的黑雾见到来人瞬间立马便停滞下来，紧接着，祁念平静的声音自雾后响起：
“找到了。”
也是在这时，一道来自系统的提示音仿佛一声惊雷，陡然闯入场上每个玩家的脑海，原本一片死寂的小岛在消息传来瞬间，被猝然炸了个巨响！
【叮咚——任务目标“前任邪神”定位已接收！】
【接下来您可通过定位查询系统实时查询目标位置，祝任务成功！】
来不及多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黑雾散去瞬间，廿九已然闪现至青年面前，伸手牢牢把对方抱进自己怀里。
“先走。”
令人心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外面云蚩还在努力撞门，客厅，闻声而出的两位玩家愣愣站定在另一间房门口。
廿九大致往周围扫了眼，阴冷的视线从大门落向周围几位玩家，像是想到什么，手一挥，将剩下四个玩家一并纳入黑雾。
~
山洞深处的火堆散发出暖黄的光。
暖光下，祁念裹着件纯黑色大衣，眼眸微垂，不大精神地靠坐在廿九怀中。
这样的姿势还是有些太过亲昵，亲昵得让青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架不住对方不为所动坚决要求，没办法，祁念还是没能成功坐去旁边，万幸另外几个人都在更外面的位置，看不到俩人这边，渐渐的，青年紧绷的身体亦开始慢慢放松，最后完全靠上对方胸膛。
“只有这里了。”祁念小声开口，试图阻止廿九继续检查的动作：
“其他的都是天花板落来的。”
被包扎好的右手无力地往后抽回，却又被对方一下攥住。
廿九眼底一片晦暗，似乎并不想听祁念解释，动作不算温柔地将指尖放上对方颈侧黑印，直到怀中的人身体明显一僵，才很快收回手：
“疼吗？”
“……”祁念不说话，但看样子是疼的。
缓缓呼出口气，廿九脸上依旧紧绷，手上替人擦药的力道却已然不自觉放轻：“知道疼，下次就别这么不要命。”
“东西拿不回还有其他办法，系统的漏洞不止那一个。”
还是没说话。祁念脑袋微微后仰靠在廿九肩头，闻言只是轻轻合了合眼，很轻很轻地摇摇头，动作甚至轻得让人察觉不出他在动。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摩挲着手中那截断掉的钢笔，祁念在心里默默想着，至少对他来说，这就是唯一的、成功率最高的破坏掉系统的方法了。
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人找出其他办法，但自己这副身体，大概已经等不到了。
甚至这次副本很可能会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身上拥有太大的力量是有代价的，十一年，而现如今这个代价……
他就快要支付不起了。
“有烟吗？”
就当廿九以为对方要继续这样沉默下去时，祁念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
面前的火堆继续燃着，火光镀在青年带着薄红的半张脸，阴影沿眼角、鼻梁缓缓勾勒，廿九垂眸，视线静静落在对方脸上，道：
“生病了抽什么烟。”
祁念：“debuff而已。”不算生病。
“我记得你不抽烟？”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青年脸上恹恹的神情，廿九还是抬手，从商店兑换了一包新的烟。
一包新的未开封的细烟。
没做任何挑剔，祁念抬起那只被绷带缠一半的右手，就着对方从盒中取出一支细烟。
打火机翻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细烟被点燃，小缕灰白的烟从前端散出。
“以前是抽的。”
只是后来没抽了。
祁念只说了前半段话，余下半句被堵在烟香里。青年深深吸了口烟，停顿，最后像是长叹口气般，缓缓地将口中的烟雾尽数吐出，还因为太久没抽偏头闷闷咳了两声。
“刚才房间里那个东西，我以为我躲开了。”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混乱与黑暗中，只来得及看清一闪而过的诡脸。
“没关系，他们动不了你。”廿九肯定，环在祁念身上的手臂更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