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目光盈盈,下半张脸上都是血液抹开的痕迹,他倔强地瞪着他,好像在害怕,又好像在挑衅。
他的兔耳在风中软趴趴的立着,好像承受不住这些视线似的。
其他人也是一片哗然,本来安静下来的百姓,一个个盯着那兔耳,目不转睛。
“诶?!”大锤师弟捂住嘴巴,“师兄他——”
师妹肘了他一下,天一宗齐齐安静下来,眼神都充满了震惊。
“你们看。”玄水背着手,仰起头,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样子,“他分明就是魔族,不要被他迷惑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杀了他,这场灾祸就能结束,弄云洲的百姓就能获救。”
“快动手吧仙尊!”
“是啊,我们亲眼看到他将幼童杀害,悬于房梁之上放血,如此残忍之人怎能留他性命!”玄水身边的人附和他。
“他收割人命,进水磨盘,一点点将人磨碎筑成巨石!”
“他还生吃人心,看他脸上都是血呢!”
天一宗的人眼神越来越沉默,他们掏掏耳朵,将这些聒噪的声音丢到一边,看向冷希鹤。
他才是唯一说话管用的人。
冷希鹤还在看着江照远的方向,眉头轻轻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咏歌一见他胸口就隐隐作痛,这家伙打他是半点不放水。他不让他看江照远,冷希鹤眉头皱得更深了,魔尊握着属下的剑,正欲喊几句狠话,或者直接挨打让江照远快跑。
就见冷希鹤转过了脸,他看向了玄水。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此人阴险狡诈血腥恶毒……”
“下一句。”
玄水拿不准他的想法,试探道:“快动手吧,仙尊?”
能以一句话决定现在天平往哪边倒的仙尊、象征着正义从不容忍黑暗的仙尊、淡漠清冷目中无人的仙尊,他轻轻点了点头,说:
“好。”
他提剑向玄水攻了过去。
第34章 落幕
冷希鹤出手毫无预兆, 前一秒还一身正义挡在人族与魔族的中间,下一秒就把玄水劈飞出去几十米。
玄水喷出一口血, 狠狠砸落到地上,滑出长长的线。
“你——”
冷希鹤的剑和他的人一样冷,只是一击,玄水嘴角的血就漫上了冰碴,心肝连着肺都疼,玄水旋身而起,法杖黑光四溢,急攻而上,想打冷希鹤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曾想他不闪不避, 仅仅是抬手一挥,玄水又砸到了地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玄水已经吐了一地的血,目眦欲裂地瞪着冷希鹤。
“仙尊的实力是不是强得有点太变态了……”有人喃喃感叹。
玄水的身手在修仙界排得上前十, 但就算如此, 在冷希鹤手下居然两招都过不了。
冷希鹤持剑而立, 冷眼看玄水狼狈不堪的孱弱模样,他的剑有大日辉光的祝福, 已经入魔的邪物,最是受克制。
但玄水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装模作样, 他藏着实力, 只为营造出被无辜中上的残像,好引得他人怀疑。
聚过来的视线如同毛毛细雨打在身上,没有引起心境的半分波澜。
玄水咳出带有内脏的碎片, 缓缓起身,风雨打在他脸上,竟有一丝陌路英雄的悲怆,冷希鹤隐忍地移开视线。
突然跟冷希鹤对上视线的江照远:?
他看我做什么?
“冷希鹤!你的弟子入魔,你现在也要走上歧途吗!”玄水沙哑地喝道,拿手指死死指着他,仿佛在怒喝高高在上的神佛为一介微尘走下神坛,祸乱苍生。
冷希鹤两个弟子,双双入了魔道,他岂能纯洁无瑕得屹立在云端?!
冷希鹤沉默地拿起剑,瞥了一眼江照远后,却开口了:“他本来就是魔。”
“你早就知道还——”
冷希鹤打断了他:“我说的是卫承周。”
天一宗的弟子们眼神震惊——自家长老突然长嘴了!
“这是他的命数,从将他带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入魔之说,玄水的指责就像在骂一个人居然敢当人,冷希鹤没办法理解他的思维。
……他却是忘了,很多人也不理他的思考方式。
——原来不是魔啊、不对,本来就是魔不是更可怕了吗!
“魔怎么了,我还看不起你们呢。”夜咏歌神情难看,嘀咕几句,还是放了卫承周出来,卫承周检查完江照远没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他抱住江照远:“没事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他转身向冷希鹤抱拳:“是的,在□□质的问题,师尊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我失控,他会第一个杀了我,这么多年我心向正道,从无伤人记录。”
他的痛苦、折磨,包括刚开始时被人排挤的过往,冷希鹤都知道,但他只是没那么关心一个身怀魔血的弟子而已——至少做不到像对江照远那样事事呵护,但该给卫承周的,他都给了,带他回宗门教他控制自己,放在眼皮底下管控……
围观的众人一想,确实,冷希鹤没打死叛逃出去的卫承周,在现在的师徒普世观念处理上,已经算是非常宽容大度了。
卫承周在宗门内也成长得很好,不像没被人管着的模样,后面叛变是他的事,在卫承周没做出危害人族的事情之前,其他人就算遇上他也只是打一打,不会真的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掉。
修仙修的是理、天地规律的理,修仙者与魔族的矛盾也包含在理中,向着正道的魔族虽然没见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场的人动摇了,似乎这样……也行?
玄水气得心梗:“你怎么知道他没伤人,你与他师徒一场,自然跟他同流合污……”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闷笑出声,玄水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群低下的脑袋。
冷希鹤点了点脑袋,投以疑惑的眼神——他跟兔子学的,现在正好用上。
他要是想灭世现在还有人活着?
要不是玄水作祟,卫承周可能还在宗门里老老实实当他的大师兄,再当着他的面勾搭兔子,哪给他找这么多事,差点连兔毛都找不到了。
一想到会害怕地看着他的江照远,冷希鹤剑体就发烫,很想找罪魁祸首的血来冷一冷。
玄水气血上涌:“那他呢——你的关门弟子!”玄水恨恨地指着江照远。
冷希鹤对这位小弟子的宠爱世人皆知,谁不知道他藏了个宝贝疙瘩,不给别人看,要不是江照远跑出来,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好弟子长什么样。
“他……”玄水咽下了嘴里的杂种,眼睛一转,攻击冷希鹤没用,这个家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跟他掰扯只会显得他像个消化。
玄水笑了一声:“世人知道你把他当炉鼎吗,我们的好仙尊。”
“我补的他。”
这一句话就够了,没有哪个想把弟子当炉鼎的师尊会这样做的。
玄水一口气没上来。
冷希鹤捏了捏眉头,耐心告罄,他耐着性子解释一通,江照远的脸色刚害怕变成了疑惑,一听玄水这胡言乱语的,又变成呆滞。
他忙活半天白干了。
兔子又不想理他了。
仙尊抿起嘴唇,决定继续当回以前沉默寡言的哑巴。
在这种级别的对决中,其他人都是只能成为观众,或者炮灰,没人敢插嘴,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唇枪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