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嘴中的大人物也就是指周围工厂的文员、厂长,或者是位家里请的起一位奴仆的绅士。
毕竟那些有钱的都不会选择这里,而是去上等的风月场所,那高级场所里面的人都是些落魄的绅士子女,或者是落魄小贵族后裔,他们大多读过书,举止优雅,能配得上这些高贵的大人。
他们都喜欢先谈情说爱再做些私密的事,这样才不显得他们被欲望支配,做的是风花雪月文雅事,不是个原始人。
因此有钱人是万万看不上这种拉低他们身份的低级场所的。
江钰翎的脸被这些人涂涂抹抹,软化了他原本锋利的线条,眼皮上还贴了闪闪发光的亮片。
他抓着脖子上戴的颈饰,上面有朵白色小花在中间盛开,他觉得有些难受,拿着镜子左看右看,认为这很奇怪。
因为他的长相并不女气,所以没有人能看错他的真实性别。
可是偏偏他现在化着妆穿着裙子,他感觉自己不伦不类的,像鬼一样。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脸实在长得太好了,精致小巧,身形又单薄,配上什么衣服都不会显得突兀。
现在他穿上最简单的连衣裙,紧贴大腿的裙摆,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色意味,一身纯白又让人觉得神圣,像个小钩子,紧紧勾着人不放。
等到雨停的时候,恰好天黑了。
花馆里的人都出去了,招揽过路的行人,馆里太小,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客人花钱去旁边廉价的酒店,这样她们还能得到点微薄的分成。
也有吝啬的,舍不得花那点钱,直接就找一个角落就近解决。
江钰翎听着耳边隐隐约约动静,捂住耳朵往外走。
心里想着那个声音好不靠谱,给他安排的是什么身份,还让他好好敬职敬业。
他一点都不想这样。
于是江钰翎只能一直往下扯着短到离谱的裙子,悄悄往安静的角落躲。
他还不能回去,因为现在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花馆的管事人是不会同意他们放着钱不赚,找借口躺在馆里休息的。
在馆里的每时每分都是要交钱,并不是白吃白喝,它只是提供一个低廉的落脚处。
这里的晚上有点凉,风吹过去他感觉自己的裙底凉飕飕的。
他全身心都放在裙子上,没注意到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朝他走过来。
“喂,小妞,多少钱一晚?”
江钰翎抬头嫌恶的一把推开他,让他滚。
醉酒男人来了脾气。
他自认身强体壮,风度翩翩,还有个正经的工作,没想到这人却不识好歹。
他本想开口骂人,但是借着微弱的灯光,男人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
这哪里是个女孩?
但.....
男人的目光,贪婪地扫视他裸露在外细腻洁白的肌肤,好看有韵味的脸,喉头一直动,不停发出吞咽声。
好久没在这片肮脏之地,见到那么干净的人了。
他的语气变得和缓些。
“我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我带你去看看塞士姆河畔的风光,再带你去高档餐厅用餐,怎么样?这些地方你都没去过吧,我很大方,跟了我,保证不愁你吃不短你穿。”
塞士姆河?
那个被排放垃圾的臭水沟,有什么好看的。
江钰翎本想说话,结果目光透过他的身后,看见两个意外的身影。
淡黄的头发,一摸一样的脸,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们穿着富贵和周围人格格不入,逆着人群就要朝这边走过来。
江钰翎:!!!
他不敢想,要是那对双胞胎看见自己穿的这幅样子,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江钰翎连和这个男人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管他任何大声嚷嚷,小心捂着裙子快速的逃离这里。
这条小巷的里面又潮湿又黑,就连路也是歪歪扭扭的,只有零星的灯光亮起。
他们为了省油钱,一到晚上都尽量不会点灯,除了需要做精细活的女工和手艺人。
他在里面东拐西拐,好不容易那后面的人声终于离远。
江钰翎还没停下,就被堆积在路边的杂物延伸出来的一角绊倒。
“啊!”
他手忙脚乱想伸手撑着自己,避免脸朝地倒下。
“小心。”
低沉华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江钰翎跌倒在一个泛着寒意的怀抱里。
男人绅士手,隔着空扶着他,没有一点逾矩,低声询问:“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还好吗?”
他垂头时,落下的发丝扫过江钰翎的脸颊,有点痒。
江钰翎捂着脸从他怀里离开,用非常小的声音向他道谢,努力不让他发现异样。
不用看变态的目光去看自己。
但是任凭他如何小心翼翼,男人还是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轻笑着带着点歉意道。
“不好意思,怪我一时没看清,您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先生。”
江钰翎头垂地更低,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他无意识地把裸露的双腿紧紧闭合在一起,上下摩擦着。
男人把他的一切收入眼中,看见他一言不发想逃走的时候,突兀地拉住他的手腕。
江钰翎没敢抬头,用脚揣着地上的小石子,视线里男人看起来就名贵的衣服,被染上了脏污,他先看看自己的手很干净,于是有了底气。
问他:“你拦着我干嘛,你衣服上的东西,不是我蹭上去的,不要赖上我。”
这人一看就很有钱,非富即贵。
而他两手空空,连饭都吃不起,又是个穷光蛋,就算是拿他卖掉都赔不起。
想到这,他幽怨叹气,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富起来。
为什么人人都是有钱人,就他不是。
男人说:“我怎么会这样做呢,这可不是绅士所为,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衣服似乎被我弄脏了。”
江钰翎顺着他目光这才发现白裙子上被沾上深红的液体,看起来非常可疑,像血一样。
他忍不住悄悄后退一步,这才睁圆眼睛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比例完美。
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搭配马甲衬衫和西裤,精细的宝石胸针,非常有气度,十分气派。
一头丁香紫的长发隐藏在高顶大礼帽之下,垂落在胸前的发丝编着小辫,只能看见他优越的下颚线,看不清脸。
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任何想法都写在脸上,非常好猜,他抬起手,漏出上面渗着血的绷带,解释。
“甜心,不要害怕,这只是我在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碰上的血。”
江钰翎半信半疑。
他又继续说。
“我很抱歉弄脏了您,请让我赔罪,恳请您赏脸和我一起去买件新衣服换上吧。”
男人的表情很诚恳。
但是江钰翎又觉得世界上的好人没那么多。
可是这条裙子算是他的工装,如果这条脏了去洗,按照这几天的阴雨绵绵的天气,一时绝对干不了的,那他就只剩下另一件替换的裙子了。
那条裙子非常薄,非常透明,先不说他穿上去会是何种风光,就说这晚上他非得冷感冒。
感冒了要治病,管事人不会给他钱,他又没钱。
思及此,江钰翎的心有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