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烟与封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艰难咽了咽口水,便颤悠悠拾起筷子,对着桌面略一端详,朝着唯一的正常菜色伸去。可筷尖放触到菜上,指尖却传来极为坚硬的触感,像是触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余光里瞥见封屠裂满怀期待的神情,她只好抖了抖眼角,夹起一颗后,又颤悠悠挪回了身前。
水灵烟对着筷尖钢铁心道:“此妖女如此歹毒,就算不会中毒,吃了它也要噎死了罢!”
如此一想,便筷尖直转,将那块钢铁落进了封阵面前的碗中,却见刹那间封阵做出了与她同样的举动。
“你先吃。”
“你先吃。”
封屠裂见状,干干笑了一声,刚想说“味道还不赖”,只听身旁魅影将筷子朝地上一摔,起身向他尖声咆哮道:“亏了老娘辛辛苦苦下厨,结果是喂了狼了!老娘问你,很难吃么?”
封屠裂哪敢再安心坐着,连忙拥上前安慰道:“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此佳肴美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是她二人不懂得欣赏······”
水灵烟心想:“此话倒也不假,人间确实难得几回尝。”
但场面已然失和,更要紧的是此妖女饭菜实在不堪入口,也不知这些年来封屠裂是如何熬过来的,生活真是不易,不易。
趁着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扭捏作态之际,与封阵使了个颜色,便蹑手蹑脚溜出了门外。
溜出了院外,夜色初升,周遭静谧,掌心温热。二人手心连着手心,并肩站在路口一时陷入沉默。
不知是谁的饥肠辘辘,蓦地作了一声响。封阵清了清嗓,道:“此间荒天野地,与其被动授之与人,不如亲历猎只野兔。”
水灵烟面向他摇了摇头,“不可。”
封阵惊奇,“为何不可?难不成,你愿意回去吞那邪祟妖物?”
“那倒不是。”见他微微蹙眉不解,又道:“你想,若是猎只公兔,那留守母兔定会伤心落泪随之而去。若是猎只母兔,此间阴阳相偕,也定不会再留存于世。”
“那便猎他一双,两全其美。”
水灵烟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你虽为魔,但心怎地如此黑?”
她自觉并未用上许多力道,只是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封阵却因此而倍感震惊,拧着两道长眉,一手抓住了她方要缩回的手掌,看起来怒意颇深,甚至还伴有些许不解与疑惑。
等于双手同时被他攥在手心,水灵烟自觉不妥,红着脸面稍稍抽回,却被他更为用力地握住,并且察觉到他双手一齐在发力。观他神色确实有黑云压顶之氛,漆黑的眸光之下,宽阔的身影将她笼罩在下,水灵烟心中微微发怵,盯着他的双眸,只听他沉着嗓音幽幽回道:“那你说,该如何?”
水灵烟眨了眨眼,“饿着。”
“我有法子!”确是封屠裂追了过来。
回望时,封阵仍旧七荤八素凝视着自己,水灵烟只得颇用些力气,才将手中束缚甩脱。
“有话好好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必如此······野蛮?”封屠裂看戏般打诨道。
“就是······”正欣慰有人出面帮腔,转头一想便觉不对,“休要胡说八道,谁,谁和他是两口······”
话未说完,又对上封阵漆黑锃亮的眸光,阴沉的脸色,只觉周身一阵凉风瑟瑟,便立即将脸面侧了过去。
“走了走了,不是饿了么,我带你们去崇氏夫妇家蹭饭去!”封屠裂于身后大手一推,三人便齐齐朝一方行去。
随封屠裂来到一处农户家,被称为崇氏夫妇的二人,虽未有热情款待,清清淡淡的却不失礼数。好在崇夫人的手艺娴熟,饭菜浓郁可口,一解二人燃眉之急。
用好饭后,水灵烟与封阵再三道谢欲离去,封屠裂却坚持要他二人在崇氏家中住下,夫妇二人照常清清淡淡应下。她二人也并未客气推辞,此间难测,留在家中总比野外要安全许多,便也顺理成章留下了。
崇氏家中一间客房,不大不小,却收拾的整齐干净。
夜间,万家灯火熄灭之后,水灵烟卧在塌侧,封阵在塌下席地而坐。暗中,耳边不时传来封阵均匀的呼吸声,还依稀听闻一个妇人的泣诉之声,凄凄凉凉,悲悲切切,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