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人皮实,在哪都能睡得安稳,又陡然认出齐氏,心里踏实,是以完全没听到夜里的动静。
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围了许多人,齐氏低着头坐在院子正中,周围的人仿似在指责她。
姜宁急忙从屋里出来,脸都未洗,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像母鸡护崽似的将齐氏护在了身后。
都说陆家村富庶,但陆家这一大家其实穷的很,姜宁昨天将碗送到厨屋的时候,偷偷看了面缸里的面,与姜家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掺杂着粗粮的半缸子面粉,只是陆家这边能吃的东西种类多了许多。
陆长文是立正,就算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秦氏,也轮不到指责齐氏。
众人看姜宁跑出来,伸手反而将齐氏护在身后,都惊讶的愣在了当场。
齐氏起身,将姜宁拉了回来,示意她赶紧回屋去,姜宁自然不肯走。
“我早上还没给六郎喂药,你去帮我看看药熬好了没,大夫说了,他的药得按时辰吃。”
姜宁摇了摇头,无论陆景深怎么样,齐氏不能有事。
人群里坐着个花白胡子,穿一身灰布短褐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这会儿慢悠悠的开口道,“纯娘,这丫头今天是一定要送走的,你就别管了!”
姜宁一头雾水,他们说的是她?可是她刚来陆家村,谁也没得罪过呀,再说他们要把她送到哪?
“昨儿她已经跟六郎成亲了,现在是六郎的媳妇,没有六郎发话,她哪都不能去!”
齐氏看着温软,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是的认理儿的倔强妇人。
“可她一来,六郎就发了病,这丫头明明就是个祸害,就算六郎醒了,她也不能留在家里!”
陆景深又发病了?
姜宁昨天看过他的病症,只是摔断了腿导致后续的发烧,一直喂不进去药又引起了炎症,才会昏迷不醒。
按理昨天吃了药 ,今天一早就该醒了的。
这些人难道是把她当成是害陆景深加重病情的不详之人?
姜宁见齐氏绷着脸不言不语,她应该和这些人的想法不一样吧?
“纯娘,六郎是我们陆家村的希望,你可不能害了他啊!”
村里其他人也开始附和,似乎姜宁就是过来害陆家六郎一样,而且还得了手,他们这模样似乎要将她立即处死。
姜宁虽然不想给齐氏添麻烦,可总得先保住命才能谈报恩的事。
“娘,要不我先回小河村吧!”
齐氏没发话,只是拉着姜宁的胳臂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刚嫁进来就被婆家赶回去,她名声就算全毁了,再说六郎发病,自己走不开,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不行,这种不祥之人,一定得按照族规处置!”
人群里有人开口嚷嚷,姜宁不知陆家村族规要怎么处置,但想来不会好过。
循声望过去,是个穿着邋遢的男子,仔细看还秃了半边头,发际线冲天高,长相奇丑,嘴角生了口疮,流出的脓水明晃晃的看的人想呕。
实实在在是面丑心也恶!
姜宁看见院子里的众人都望向一开始说话的老人。想来按照族规处置是一件大事,得有人做主才能执行。
齐氏站着不言不语,姜宁怕她顶不住压力,真的会跟他们一样认为自己不详,把自己交给他们。
毕竟自己一个外村的,势单力薄,到时候就算他们想杀了自己,她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良久,老头拄着拐杖对着地上敲了两敲,施恩一样,对着齐氏发话,“明天若是六郎还不好,纯娘,你就别拦着了,”说完看向秦氏,“长文媳妇,你看着点,别让她偷偷跑了。”
……
陆家六郎腿上的伤果然炎症加重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显然剂量不够,所以他病情才会这么严重,若是再拖下去,不仅他这条腿保不住,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腐肉挖去,用上好的金疮药止住血,再慢慢休养上一年半载。
只是不说能不能请来能挖腐肉的大夫,单这止血的金疮药怕是齐氏都付不起。
“娘,深哥的腿是怎么摔的?”
齐氏手里捧着一个小陶罐,正从里面挖出药粉,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那天下午跌跌撞撞的回来,满腿的血,说是脚滑从桥上掉了下去,接着就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