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有另一名內监走过来,赔笑道:“你听他胡说。”随即瞪了一眼先前那个,“整天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爱议论,平时怎么教你的?”
先前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讲话了。
清昭虽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也不便再问,就谢过他们进了屋。
合上房门,将眼前的屋子打量一眼,她便不得不感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白苓这里除了下人们被尽数带走,其余物件陈设一样未动,却无端地现出一种萧索苍凉,与往日的繁花似锦大不相同。
她环视四周,没有见到白苓,只能向后面寝殿寻去。
她对白苓处并不熟悉,往日里宫人众多倒无妨,此刻空空荡荡的,却让她心里发毛,一路走来不见人影,她不由心下打鼓,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白苓不会想不开吧?
这使她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扬声问:“白娘娘,您在里面吗?我是来送饭的。”
令她稍感安心的,是里间立刻传来应答声,不过在听清对方说的话后,清昭却是狠狠地愣了一愣。
因为对方说的是:“小仙长,救救我。”
仙长?难道自己修仙之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停在原地左思右想。不可能啊,她和辞雨已经如此谨慎了,应当没有被撞破的道理,何况假如真的露了馅,她们如何能平安活到今天?
她还没想出个头绪来,里面白苓的声音再度响起:“小仙长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的,求你救救我。”
清昭整个人懵懵然,但此刻即便要她退出去,也是做不到的了,她必然要弄明白究竟。
于是她绕过一个转角,掀开一面帷幔,便见到了白苓,只是她那副模样,让清昭大吃了一惊。
依照清昭的猜想,白苓眼下的精神气定然不会很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奄奄一息的情状,活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一样。这不由吓得她三魂飞了两魂,要是她刚送完饭白苓就死了,这事哪能说得清?
她将食盒一丢,就要往外跑:“我去喊太医来!”
“不用。”身后白苓气若游丝,“你回来,太医救不了我。”
清昭虽急,也少不得脚步顿了顿,回头:“你切勿自己先丢了心气,太医还没来,怎知救不了呢?”
“因为许氏送来的那一碗,是鸩酒。”
清昭怔了一怔,随即头皮就炸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伏在榻上的白苓。如果真是满满一碗鸩酒,她此刻怎么会还有命在?
看出了她眼中的惊愕,白苓扯了扯唇角,清昭觉得今日的她,倒和往日的神态语气很有些不同。
“哎,我可不是人啊。”
“什么?你……”
“我是一只狐妖。”白苓笑得软绵绵的,“只是我天生体质过阴,族中的长老说,帝王龙气有助于我修行,我才想方设法进宫碰碰运气。你也知道的,老皇帝早就不行了,所以我才痴缠在太子身边。之前担心被分了宠爱,对你和迟雨不大客气,真是失礼了。”
看着清昭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她扑哧一笑:“不过你们俩也是挺笨的,怎么说也是修仙的人,竟然没看出我是个妖怪。”
清昭的嘴角就抽了一抽。辞雨如何,她不得而知,不过她从小长大的玉阑峰上可太平了,从没闹过这个妖那个精的,恕她孤陋,真没见过。
但是既然白苓都这样坦诚了,清昭也不欲与她计较,认真道:“那你一个妖,为什么会怕鸩酒呢?”
白苓翻翻眼睛,又露出一副你没见识的表情,但还是解释道:“如果是别的毒药,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相传吧,狐族和鸩族在数千年前结下了世仇,从那以后,狐族怕鸩毒,鸩族怕狐媚,那许氏不送鹤顶红不送断肠草,偏偏送一碗鸩酒,也是该我倒霉。”
听到这里,清昭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以白苓的性子,原本也不像懂得下毒的,既然是只狐妖,不图后位不贪荣华,自然更不可能了,恐怕是许氏素日忌讳她,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本来嘛,碗壁上的那点雷公藤汁怎么也不能致死。然后再送一碗鸩酒,设法安一个畏罪自裁的名头,果然好算盘。
清昭看看面前的白苓,虽然她是妖,但中了鸩毒走路都难,恐怕有一番苦头吃,一时善心大发,便问:“我能帮你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