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绝色,果真妩媚,也果真前凸后翘好生养。
殿内早便只余婆媳二人,连太后的亲信方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许久后,太后道出了第一句话。
“知哀家为何欲杀你吗?”
一言出,果不凡。
无须寒暄,无须铺垫,无须掩饰。
我欲杀你,并已然动过手,但你又能如何?
挑衅至极,无耻至极。
昨夜,皇帝向她说过,万事忍为先,此刻,盛姮的心头,好似也只有这一句话,能忍则忍。
念及此,她低头,有礼道:“娘娘杀我的理由委实太多了。”
太后道:“说说看。”
盛姮认真道:“一来,臣妾将您的宝贝儿子拐到了月上,让大国东宫太子竟甘愿做小国王夫。二来,臣妾拐了您的儿子便罢,还将其折磨得身心俱疲,直至绝望和离,最后带着一身伤病回了大楚。三来,则是因三年后,臣妾这个本该死的人,竟又阴魂不散,到了您儿子身边,还妄想着母凭子贵,登上后位。不论是哪个理由,都足以让太后娘娘对臣妾动杀心。”
太后用掌心轻轻搓了下掌背,这是她在化生寺里最爱用的取暖法子。化生寺位于深山,入冬后,极是寒凉,太后既是去礼佛的,为显对佛祖的敬意,自然只能同寺内寻常僧人一般,忍寒挨冷。可如今身处皇宫,地龙生热,燎炉起火,自不必再靠这简朴法子取暖。
太后现如今这般做,只是因习惯。
“这些理由都很好,但却不是最为紧要的。”
盛姮面色稍凝,道:“臣妾蠢钝,还望娘娘明示。”
“最紧要的理由,你自个已然道出了。”
盛姮面色更凝。
“因为你蠢,若说好听一些便是‘胸大无脑’。”
胸大无脑这话自然也不好听,只不过是在骂盛姮蠢时,夸赞了一番她那令人艳羡的双峰。
太后接着平静道:“而哀家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蠢人。”
盛姮顺口接道:“但陛下喜欢。”
太后的双目微眯,道:“你能说出这句话,那便言明你比哀家所料想的还要蠢。”
“昨晚陛下叮嘱过臣妾,决计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口出一句顶撞之语。”
太后道:“但方才,你便忘了叮嘱。”“但陛下喜欢”这五个字自然是不折不扣地顶撞。
盛姮微笑道:“臣妾原也以为能在娘娘面前做个恭顺万分的儿媳,原谅太后娘娘曾对臣妾的杀心。”
太后双目眯得更厉害,好似听见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她竟需她的原谅?
“若不是臣妾过往中过离情杀,那日定然已经死在了太后娘娘的棋子手中,太后娘娘不仅对臣妾动了杀心,还让棋子利用了臣妾的善心,这是让臣妾最难以忍受的。臣妾好不容易想做回好人,结果发现好人无好报,这委实太过伤人了。”
“但臣妾并不怪棋子,因为在泼天权势面前,棋子也无多的路可走。没了许婕妤这颗棋子,还会有旁的,臣妾若要怪,只能怪执棋人。”
太后反问道:“怪哀家?”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自个方才都说了,哀家有无数个杀你的理由。”
盛姮自嘲道:“人有无数个理由杀一头猪,但哪怕是再蠢钝的猪,也绝不会认为自己该死。”
太后目中露出奇意,道:“哀家还是头回见人将自个比作猪的。”
盛姮道:“亏太后娘娘礼了这么久的佛,连众生平等这一最为浅显的佛家道理都未参透,也不知是因娘娘太执着于红尘俗世,还是因悟性委实不高。”
太后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目,好似要将盛姮再瞧个清楚,半晌后,道:“但总归你未死。”
盛姮道:“昨夜之前,臣妾也认为,人若未死,便无凶手,所谓杀意,也不该受到惩处。但昨夜后,臣妾想通了许多事,杀意本身就是一种错。臣妾就因动了一时杀意,随后三年里,生不如死,饱受煎熬。那日,臣妾未被毒死,仅是因臣妾走运,而非因你仁慈。何以臣妾要将自个的走运当成你的仁慈,还为之感恩戴德?”
太后淡淡道:“聪明人自然该这般做。”
盛姮眼露嘲意,道:“可太后娘娘刚刚不是才说了臣妾‘胸大无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