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应声出去,回去如实告知院判大人,当天,太医院便两人一班,到乾清宫里轮值了。
太医走后,皇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窗子四开着,窗外繁花似锦,阵阵花香沁人肺腑。
皇后唤来心腹,低声道:“告诉素心,她可以走了。”
夜色阑珊,乾清宫里,一名女尼看看四下无人,走到一株桂花树下,摘下手上金镯,将金镯埋在了树下。
她刚把金镯埋好,不远处就传来侍卫的喝斥声:“什么人在那边?”
女尼吓了一跳,匆匆跑开了。
见她跑远,一个人影从旁边闪出来,在她埋金镯的地方踩了几脚,又抓了一把浮土洒在上面,这才满意地离开。
次日清晨,女尼从皇帝的龙床上起来,轻蔑地睨着正看着自己的双手恼怒着的皇帝。
“你真是个废物。”女尼清清楚楚地说道。
皇帝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她:“你……你说谁?”
皇帝忽然发现,他的舌头有些麻木,说话很是艰难。
“当然是说你啊,你身为皇帝,却做下偷掠民女的勾当,还美其名曰修佛,我呸,佛祖若是知道世上有你这等恶人,一定会把你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托生。”
女尼说完,只觉通体畅快,这些话她忍了很久了,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却被抓进玉净寺,不但被剃光头发做了假尼姑,而且还被这个狗皇帝坏了身子。
第五九七章 风雨欲来
生平第一次,皇帝听到有人骂他,他含玉匙出生,虽然他是次子,自幼没有祥太子那般受父皇宠爱,可是却也没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这是大不敬,要杀头,要满门抄斩,要诛九族。
可是这些话都到了嘴边,他却只能颤抖着双唇,含糊不清地说道:“……杀……杀……”
门外当值的蒯小宝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正在侧着耳朵倾听,女尼的声音很大,他从门缝里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皇帝一声令下,蒯小宝立刻带着两名内侍冲了进去,一把将女尼从龙床上拽了下来,皇帝气得面红耳赤,嘴里却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杀……杀……”
女尼是从玉净寺里带过来的,自是不能交给慎刑寺处置,各宫的总管太监们处理这种事都是驾轻就熟,蒯小宝使个眼色,两名内侍拖着女尼便进了后面的一间屋子。
半个时辰后,女尼的尸体从里面抬出来,用破席裹了,运出宫丢到了乱葬岗上。
皇帝不能说话的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子正把自己抄的孝经拿给太后看,自从庆王受伤之后,太子每天都会来慈宁宫。
他无法让太后消除对他的猜疑,但是这却不防碍他的孝心,这些天以来,他风雨无阻,每天都会来慈宁宫,有时给太后捶腿,有时给太后读佛经。
无论太后是给他冷脸还是热脸,他都如小时候一样,甜甜地叫着皇祖母。
听说皇帝不能说话了,太子吃了一惊,问来报信的小内侍:“你是不是听错了,父皇怎会不能说话?”
“小的就担心听错了,还特意去问过太医,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没等内侍把话说完,太子便对太后施了一礼,道:“皇祖母,孙儿这便去乾清宫看望父皇。”
太后道:“等等,哀家与你一起去。”
昨天便有消息传来,说皇帝的手臂不能抬起,但又说不痛不痒,太医也只是让贴贴膏药,太后便没有在意,可是现在,太后心里隐隐升起一阵不祥之感。
前两天不是还砸这个砸那个吗?他不是有的是力气吗?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还病得如此诡异?
坤宁宫里,皇后也得到了消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眼角忽然流出一滴眼泪。
庆王府里正在唱堂会,庆王的腿还没有好,出入都要有人抬着,可是也只能在府里走走看看。
庆王素来是个爱热闹的,索性便隔三差五叫了戏班子过来。
今天的堂会请的是京城里刚刚红起来的青江班,两个角儿正在咿咿呀呀唱着四郎探母,庆王手里的象牙扇子一下一下地敲在罗汉床的扶手上,打着拍子。
内侍走进来,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庆王手里的象牙扇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声,但是陪着庆王听戏的几位宗室全都转过身来,关切地看向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