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策与悦兮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二人心底都漫上重重的哀愁。
沈春生为照顾沈珍珠的身体,日间赶路,夜里住店,一直行了近两个月才到漠城,车马抵达将军衙署时已近傍晚,天色虽依旧明亮,可气温已然降下来了,虽已是三月,可边境却依旧是滴水成冰,一行人无心观赏衙署气派的府门以及门口高大的石狮,即刻便令守门的衙役立即入内通传。
不一会儿便见一人匆匆而来,那人一边向沈春生行礼,一边把众人往门里让:“在下攘狄将军麾下守备宋顿,早前已收到沈参将文书,一切接风事宜皆已准备妥当,烦请沈参将及家眷随我来。”
众人遂随宋顿一道进门。宋顿进去后绕过一道仪门即进入了左手边的议事厅,他安排众人坐下后又吩咐下人们上茶,又亲自给议事厅中间的火盆加了炭火。然后看着沈春生说道:“将军练兵尚未归来,考虑到沈参将此行必定疲累非常,是以此前已吩咐不必去教场见礼,安心在衙署等待,将军入夜前便会回来。沈参将初来乍到,在下已将衙署内二进中两间厢房收拾出来供沈参将及家眷使用,一来方便在下随侍,二来吾等办公一应在一进中,夫人与小姐不会受到打扰。待参将日后熟悉漠城了,可再随时别处安置。”
“宋守备安排甚是妥当费心,有劳了。”
“沈参将不必客气。将军想必还得些时候回来,参将是就在此处等候,还是随在下参观一下衙署?”
陈章清正要答话即听见了一阵响亮的脚步声,随即一高高大大的身影已经进入了议事厅。
宋顿见到此人马上行礼道:“参见将军!”
沈春生一行人见此也赶紧行礼。
“不必拘礼,快快落座。”薛符边说边往议事厅里走,走至最里面后落座,一个人即占了大半张太师椅。
“在下沈春生,奉命来将军麾下领军师参将一职。”
薛符落座后即看见了沈春生及他身后的赵沈二人,这一看不打紧,目光却忍不住在沈珍珠身上久久停留。她想必还不习惯边地寒凉,瘦小的身躯缩在一件宽大的鹅黄色羔裘里,裘袍虽明显不合身,却更显她身姿窈窕纤细,帽子外漏出几缕被风吹散的青丝,青丝掩映下是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原本在边关朔风中已经冻僵了,此刻在炭火的温暖下,鼻子和脸颊正中泛起了可爱的潮红,最吸引薛符的是那双如山泉般澄澈纯净的眼睛,可不知为何,那眼睛里却带了许多的哀愁,连带着她整个人也显出与相貌不符的疏远冷淡气息。对方并不像他这样惊喜,薛符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陈沈春生见薛符并不答话,却定定地望住他下首,忙介绍道:“此为下官夫人赵氏及舍妹沈氏。”
赵沈二人听闻介绍遂再次起身行礼,不想薛符也立即起身让道:“姑娘不必多礼!”
众人皆是一愣,薛符顿时自觉失态,心想:想我也是侯门将府出身,家中姐妹也皆是大家闺秀,怎么今日见了这姑娘却如此紧张无措?随即尴尬一笑,忙转移话题道:“沈参将是哪里人士?”
“下官本是荆州人士,幼时家境贫寒,生身父母于长江水患中去世后由恩人收养,后随养父迁自梁州。是以,说下官是荆州人士也可,说是梁州人士也可。”
“那令妹呢?也是一同去了梁州?”
“小妹……小妹并未去梁州。”
薛符本想再多问些关于沈珍珠的事,但见陈章清只答自己之事,并无意多言及沈珍珠,又觉得自己再三打听未免唐突,只得作罢,想到以后一处为官来日方长,预备以后熟悉些了由府眷代为打听。
沈珍珠听闻薛符问起她,也抬头望向那上座之人,此人身姿硬朗挺拔,虽看上去还颇为年轻,然想是常年号令千军万马,因而自带威严,说话声音洪亮,气势豪迈,不愧将门虎子,利落束起的乌发下是一张坚毅的面容,剑眉星目,高鼻方唇,他虽已开始同沈春生商讨晚间洗尘宴安排,但见沈珍珠正打量他,眼神也不禁移向她,她忙羞赧低头,他心头一喜,接下来说话时仍一直不时看她,她却不再抬头。
第三十二章 襄王有梦
为了晚上的洗尘宴,薛符特地让府上的姨娘沁芳找了一身精神的皂袍给他换上,又束了个利落的发髻,以金丝线带缨小冠固定住,又找来一众婢女们看了又看,听众人皆言好看之后才兴冲冲地往议事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