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里,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只有永暄是嬴家,应该说他注定一直都是嬴家。他什麽都没有牺牲,便轻而易举地把最大的敌人除去。经历这一次後,他的皇位再也不会有人敢觊觎,足以震慑其他狼子野心的小人。
即便他失去了永陆云,但君王始终是君王,君臣有别,不论是多麽被历史称颂的仁君,也少不了会有一颗把臣子当成棋子的心。永暄其後下旨把永陆云和范书盈追封为恭亲王和恭亲王王妃,在天下面前赞颂恭亲王为护驾不惜以身挡敌,最後与王妃双双在叛乱中逝去仍不忘君主的忠义之情,甚至把范书盈未来得及诞下便死去的孩儿追封为群王。既对故人表示至高的感激,也全了自己的面子,已算是做了一个君王该做的事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任何世界里都是无声的真理。
桂宪青死後被除去王爷之名,贬为奴籍,连带其屍首和被燕羁斩下的头颅均被永暄命令削去皮肉拿去喂狗,余下一副森森白骨悬在城墙之上暴晒三天,以儆效尤,只觉得心里痛快不已,就算桂宪青下到地府知道自己死了也落得如此下场,也仅有独个儿暴怒的份儿了。
失去了指挥的人,桂宪青一众部属一下子群龙无首,分寸大乱,某些有野心的人打算趁着这机会另起炉灶,及时被永暄派去的人制服,近千精兵悄悄地潜入叛党的大本营,在对方慌乱地部署之前已经将他们就地正法。
永暄已下令彻查桂宪青叛乱一事,必须斩草除根,绝不能容许任何一名叛党继续存活,一下子朝堂大乱,心虚的人跑的跑,死的死,连带叛党的家人都被牵连在内,上至一品大臣,下至地方官员,竟都有桂宪青的爪牙,几乎半个朝政都被他掌控在内。
天子大怒,把所有参与在内的人连同家人全部殊杀,连妇孺和小孩子也不放过,奴仆一概发卖出去,整个京师人心惶惶。如斯怨毒的报复,竟出自那温和儒雅之人,自古每个君王不论看起来多良善,狠绝毒辣的招式还是少不了的,桂宪青党根基之深看来绝不是一时半刻便能铲除,亦已不是我等旁人能够插手的事。
「颜若,你不用怕,以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永暄曾经在之後微服私访,或许是对南宫夜和范书盈的事心存愧疚,或许是对这本体的情意,他握着我的手情深真摰地说着,的确如此,只要前朝知情的人全都死光,就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桂宪青出现,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拿着这件事作把柄。
换作往日的话,我也许真的会深受感动,看着永暄眼中深刻的情意,夹着一丝痛苦的挣扎,竟全无感觉。我木然地低头,像没有意识的人偶把他的手逐分逐寸从我身上挪开,他轻微一颤,彷佛没料到我会如此对待他,沙哑的声音沉郁地问:「为......为什麽?」「南宫夜呢?」
「颜若......你可是还在为了今次的事在恼怒?」「南宫夜呢?他在哪儿?」我平静地看着永暄,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就仅是询问而已,我想知道的就只有南宫夜,南宫夜永暄似是有话说不清,始终没有回答,显得有点无措,留下一声叹息,转身推门而出。
看着他失望地离开,我仍旧没有任何感觉,我从没觉得自己活着的世界是如此地宁静,没有其他意义,就仅有一种信仰--我要为南宫夜报仇。
那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永陆王府的厢房,所有人都围在我床边,表情全是担忧和焦急,看见我张开眼都露出喜悦和希望来,然而没有人知道在他们高兴愉悦时,我在心里默默数了一次,两次,三次......始终还是少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从那一刻起,阮小花就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自此之後,我再也听不见有关於南宫夜以外的声音,没有人告诉我南宫夜的屍首去了哪里,我发狂地在永陆王府里乱翻乱找,把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还差点儿单人匹马跑到皇宫里去,被嬴殇抓了回来,仍然找不到南宫夜。
「你别再这样了!南宫夜已经死了!」嬴殇一次又一次地这样跟我说,但我不相信,南宫夜是绝对不会就这样就消失的,他那麽厉害,怎麽可能就这样就被别人击垮。
直至嬴殇带我去地窟里看南宫夜的屍首,我才不得不告诉自己别再说谎了,别再自欺欺人,他是真的不会再坐起来对着我笑,取笑我怎麽身子老是那麽瘦弱,瘦得连胸部都没有。
他们把南宫夜放在一个用冰块雕琢而成的寒玉棺,散着阵阵寒气,当天被血染红了的衣袍换成了一袭雪白的衣衫,平日都看他穿色彩鲜艳的衣服,没想到他穿起白色来也绝不比江灵风逊色半分,不知道他若是还活着,该会是何等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