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紧闭的车窗,里面的男人岿然不动,于是又将车门把赌气似地重拽了几下。正要出声喊时,车窗缓缓降下。
那张五官甚是到位的脸上毫无波澜,抬眸看她一眼,对她刚才无理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于是秦緲更气了。
就是这样,这人就是这样,比无印良品还性冷淡!
“我有话和你说。”
“说吧。”
“我上车还是你下车?”
谢申收回视线打了把方向盘,微仰靠上椅背,白色衬衣撑出胸前坚实的轮廓,伸手解开安全带。
一个拐角两条线,谢申在秦緲面前站定,江棠棠和程陆恰好隐在他们的视线盲区里。
只是刚才谢申倾身出车的时候,程陆把人看清了,“那是谢申?”
江棠棠没听清,“谁?”
“应该没看错,”程陆给了个肯定句,“谢申。”
江棠棠听过这个名字,自己站的这个君禾集团就是他家的产业,在这儿见着再正常不过。
“说起来他家老爷子和我爸还认识,小时候有一年咱俩还去过他们家的避暑园林过暑假呢。”程陆忽然想起这么一茬,“你忘了?”
江棠棠茫然摇头,“哪一年啊?”
“差不多你六七岁的时候吧,我那时候上小学三年级。”因为过完那个暑假,他有个特要好的同桌转学去了临市,所以对这个时间节点印象深刻。
时隔十几年,江棠棠这人忘性又大,别说六七岁,十六七岁的事情她都记不利索了,只感叹六度分离理论诚不我欺——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通过平均六个人就能产生联系。
想想有点儿小神奇。
她随便感想一番,迈出步子往外走,几滴细雨忽地坠到肩上,随之一阵太阳雨猝不及防地裹挟着周身的热气簌簌而下。
赶紧收回脚步,同时听得转角处的对话声近了。
“谢申,我是真的喜欢你。难道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就是闹着玩儿的么?”秦緲的尾音微颤。
江棠棠侧头和程陆对视一眼,心忖这话题可真有点儿小刺激,而他们两个算是名副其实的听墙角了。
“到处造谣我们在一起了就是你表达爱意的方式?”谢申声线低沉冷然,透着股莫名的震慑力,“敬谢不敏。”
秦緲是他发小秦笠的妹妹,父母离异,她从小和妈妈在国外生活。有一年回国谢申跟着秦笠去接机,在人头攒动的航站楼里,就这么对哥哥的身旁人一眼陷入不可自拔。
拔了这许多年也没拔出.来。
秦笠提起这事儿就痛心疾首,用他的话来说:“作孽哟。”
秦緲觉得很冤枉,她不过是在别人问她是不是和谢申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否认而已,哪知话传话愣是在熟人圈儿里衍生出两人关系的各种版本,一直传进了谢老爷子的耳朵里。
然而这各种版本里,没有一个是她编造的,怎么就造谣了?
一个女孩子旷日持久地单恋,表白过那么多次都被果断打回,她也会觉得委屈。只是在那些人揣着看好戏的心态问询的时候心思稍偏,纵容了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哪知道会演变成这样。
密雨斜侵,打得她光洁的小腿湿冷,人心里那点儿孤注一掷的念头被放大。
秦緲望着谢申高高眉骨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我承认在这事上做得有失分寸,但我是因为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了,谢申,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她稍作停顿,暗吸一口气,“回应我一点点么……”
谢申眉心微皱,沉默半晌,缓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呼有应。秦緲,谢谢你的欣赏,但这事儿我早就跟你表过态,你真的别再浪费心思。”
这话说得决绝,还把人家的深切情感偷换概念成轻描淡写的欣赏,真是不留一点儿念想给对方。
程陆手肘蹭江棠棠,“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见他打开备忘录打字,用气音问:“干嘛呢?”
程陆头也没抬小声回:“摘一下好词好句。这哥们儿一看就没少拒绝人,我摘录一下他的话,要是以后碰上死缠烂打的,能派上用场。”记完抬头,“哎,我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反正不是觉得你这辈子都可能用不到的眼神。”